臘月十三,娶親 (第2/2頁)
……
此後夜深時,賀易州也來過,想來也是彷徨了很久,才開車踏進了這個他幼時記趣許多的大宅邸,可他遲遲敲不響沈家的門。
三個小時,賀易州冒著寒風在門口站了多久,沈青澤就在與他咫尺相隔的門後站了多久,說不上來許多感受,只是被變化無常的世事染得泛酸,始終揮之不去。
實話實說,沈青澤心裡隱隱慶幸這三個小時裡沒有突兀的雨出現。
直到賀易州最後終於離開——可能他也想通了什麼,沈青澤卻不敢去猜他的想法,等到聽汽車啟動,一腳油門離開,沈青澤這才微微鬆了口氣——這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
沈青澤朝著門笑了笑,意義不明,轉身,是沈赫離站在樓梯口拎著鞋,直直地站在那,雷打不動,感受到沈青澤複雜的目光,他才緩緩踱步走來,在沈青澤面前蹲下。
“穿鞋。”沈赫離說。
沈青澤任由他一隻一隻地抬起自己的腳,再將覆著絨毛的鞋套在自己腳上,冰冷的腳有些貪戀溫熱的掌,沈赫離說:
“哥,西省內戰發了,內外戰亂不斷,你的婚禮我參加不了了。”
——我沒法親手把你交給別人,沒法親眼看著你羊入虎口般而無能為力。所以早不歸晚不歸,沈赫離偏生在沈青澤臨近婚禮時就“急不可迫”地離開——分明自己在東省已經待了近一個月,分明婚禮的新郎就是同事的陸上校。
沈赫離的意思早就不言而喻了,沈青澤鎖上了手機,不自覺地又勾唇輕笑出聲——當然,冷若冰霜的化妝師不動如泰山,自然不會管他,沈青澤甚至連她的呼吸聲都難以聽到。
化妝師化完妝就對沈青澤示意,而後請示離開了,機械式地走完了流程。
但沈青澤沒有想到陳銘會是第一個來化妝室看他的人,竟連陳銘的眉眼間都染上了淡淡的憂傷與心疼。
陳銘是普通家庭,名利場的爭名逐利他沒有看得很懂,但是他也算沈青澤身邊不可多得的很親近的人,他看得出這是一場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的買賣,他也看得出對自己很好的上司是犧牲品。
沈青澤沒想到陳銘居然大膽地對他說:“沈總,如果你想跑的話,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沈青澤愣了愣,而後綻開一抹最真實的笑,對著陳銘,他沒想到自己都已經認命了,陳銘卻也會這麼和他說,即使身後還負擔著一家老小。
沈青澤拍了拍陳銘的肩膀:“傻小子,我跑什麼呢,我嫁給了愛情啊。”
善意的謊言,真假參半,沈青澤是這樣安撫陳銘的,自己不配得陳銘揹著家庭冒險。
陳銘信了——因為他看得出往日裡沈青澤只有和陸長衍待在一起,身上才有真正的輕松與自在——陳銘笑了,好像眼角有淚光:“那就好!只要沈總幸福,這就比什麼都重要!沈總可是頂好的人啊!”
沈青澤心裡泛著酸澀:自己究竟好在哪裡呢!——煩死了,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怎麼這幾天都老愛沾點淚呢。
陳銘身上這套西裝是又一年陳銘生日他送的,陳銘一直捨不得穿,但今天,他的西裝穿得,領帶打得,比平日任何一天都穿得整齊,皮鞋也擦得鋥光瓦亮,反光得像面鏡子。
沈青澤故意問:“今天穿得這麼帥,份子錢隨了多少啊!”
陳銘笑了:“沈總,淨打趣我!我也沒多少家底了,就隨了一萬!你可得給我漲工資發補貼,免得我過後得吃泡麵!”
“年終獎得看你表現。”沈青澤挑了挑眉,一如往常,他們的交談。
……
來賓都陸陸續續齊了,陳銘是這其中少有的有血有肉的人,而其餘人眼裡都淨迸射著寒光,時刻保持著商人的警惕感。
軍政商齊聚一堂,這場婚禮相較於世紀婚禮而言確實不起眼,但這其中盤根錯節的利弊交織才真正彰顯出它的盛大來了。
沈青澤在門後候著,卻遲遲不見陸長衍,場內坐在首位的陸遠微微眯著眼,回眸往身後禁閉的門打量著,萬事俱備,只等東風,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地徹底收獲這場買賣背後的利益了。
沈青澤閉眸嘆了口氣,對著旁邊嚴肅的身著西裝的高階護衛說:“我去一下洗手間,你不用跟著我。”
聽到指示後的高階護衛點頭,就那麼直直立在原地,沒有人人會懷疑沈青澤會“逃”——因為這沒什麼意義,至少這是對於“他們”而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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