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夢回 請救救他的妻子 (第2/4頁)
“從此以後,我必廣修寺廟供奉香火,救救她……”
“只要救她,什麼都可以拿走,天下財富,天子龍氣,哪怕是我的命……”
“求神佛憐憫,我願用二十年壽命,換她活上一年,只要能留住她……”
“……”
無人的昏暗佛堂中,金絲玄袍的帝王磕破了頭,嘶啞著嗓子,虔誠地向他曾藐視的神佛叩首,向所有能想到的未知存在乞求,請救救他的妻子。
從前他不可一世,以為那些跪在佛堂裡的人都是無能鼠輩,他們無力反抗人生的痛苦,所以才向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獻出信仰,祈求一根虛假的救命稻草。
就像他可憐的母親,曾跪在佛堂面前日夜不停地祈求。她求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萬俟望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無數的祈求,只叫她早早死去,丟了性命。
可如今,他恍然間明白了。
天意弄人,行到絕處,這根虛空中的救命稻草就是唯一的希望。
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求了一夜。
翌日清晨,德福急急來報:“陛下,大喜事!娘娘消了熱,也不嘔血了,太醫診脈都稱奇,明明是死脈,一夜之間卻有了生門!”
萬俟望磕頭的動作驟然停住,隨即又重重磕了下去,空曠佛堂中叩首聲久久回響。
他抬起頭,額上青紫爛紅,血留了滿臉,觸目驚心,嘴角卻高高揚起,帶著近乎瘋狂的笑。
他的盈盈,留下來了。
無論神佛拿走了什麼,他的盈盈還在就好。
雖活了過來,可孟長盈每日昏睡的時間極長,平時只醒來四五個時辰,虛弱得幾乎連床都下不了。
就這麼熬了半年,情況才稍稍有所好轉,偶爾能坐在輪椅上出去轉一轉。
半年時間,星展完全大變樣了。
她瘦了許多,行走坐臥都更靜,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時時笑談、跑跑跳跳,頭上絢麗的絹花都拿掉了,只戴那幾只兵簪。
夏天只剩下燥悶的尾巴,傍晚暑氣消散,光線柔和。星展推孟長盈到窗前,開啟窗,叫她聞一聞新鮮的草木氣息。
孟長盈靜靜坐著,眉目沉靜,除去過分蒼白清瘦的模樣,神態與從前並無差別,甚至更平靜。
星展在旁,時不時遞來茶水,趕一趕飛進來的小蟲,幫孟長盈掖一掖衣裳。
孟長盈忽然抬手,輕輕摸了下她的腦袋,“怎麼不見你戴絹花呢?”
只一句話,星展眼淚奪眶而出,肩膀顫抖,她捂著嘴,哭得無聲。
孟長盈攬住她,把她抱進懷裡。
星展大哭出聲,那樣悽惶:“主子……”
孟長盈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背,嗓音溫柔:“告訴我吧,別憋在心裡了。”
星展抬頭,淚雨紛紛。
那是她不敢回憶的一幕。
她以為有人下毒,以為有人要害月臺,可太醫說,那牽機毒藥是月臺親手取回來的,就在那夜子時,就在星展到來之前,她服下了牽機。
月臺就這麼死了?就這麼死在和她一牆之隔的地方?
那一聲“咚”是什麼聲音,她不敢去想,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她為什麼沒有推開那扇小窗,她為什麼沒有推門而入,她為什麼……沒有攔住月臺。
這半年裡,她無數次午夜夢回,夢到那扇虛掩的小窗,窗後是剛服下毒藥的月臺,可她還無知無覺在窗下求她別生氣。
她一次又一次經歷這樣的噩夢,有時是親歷者,有時是旁觀者,她大吼大叫,想要讓自己起來,去救月臺,可沒有一點用處。
第二日清晨總要到來,她總要跌進那扇門,看到月臺僵硬扭曲的屍體。
而那張小案上,壓著一張素箋,事無巨細地寫下了孟長盈的習慣和用藥。最後一行小字,是荷葉酥的製法,寫給星展。
通篇沒有一個字提及她自己。
星展那時萬念俱灰,她在夜裡蹲在小窗下,怔怔看著手裡的斧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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