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劍魄證道心

陳燕攏了攏被山風吹散的青絲，望見心兒正攥著支斷成兩截的玉簪站在劍閣廊下。素問峰特製的愈傷紗纏在她腕間，卻遮不住功德金霧凝成的"懺"字——那是罪徒烙印解除的印記。**"陳師姐，能陪我去聽雪亭嗎？"心兒指尖拂過廊柱劍痕，斑駁刻痕突然泛出青光，映出三日前她在噬靈陣中揮劍的身影，"我...我想給師尊供盞長明燈。"**兩人踏著松針鋪就的小徑登上觀星臺，陳燕腰間照膽劍忽然發出清吟。暮色中的雲海翻湧如浪，隱約可見當年歸陽真人佈下的七十二盞引魂燈，此刻正被功德金霧染成琥珀色。**"師姐可知這方青玉案的故事？"心兒輕觸石臺上交錯的劍痕，"百年前魔潮肆虐，歸陽師祖在此立誓——"她袖中突然滑出半枚星紋玉珏，玉光所至之處，石紋竟化作當年景象：青年道者揮劍斬斷鎖妖鏈，三千妖靈化作螢火沒入輪迴。**陳燕腕間的桃木簪突然發燙，簪頭錦鯉紋游出星輝："你師尊將半數修為煉作贖罪燈，此刻正在無妄海超度亡魂。"星輝中浮現出歸陽真人素衣執燈的模樣，曾經被魔氣侵蝕的白髮竟生出新黑。**心兒突然解開腰間錦囊，倒出三百六十五顆琉璃珠："每超度一個魂魄，師尊便刻一顆往生咒。"她指尖撫過珠上細密經文，"昨夜子時，第一千顆珠子...裂了。"**照膽劍突然出鞘三寸，劍光照出心兒靈臺纏繞的因果線——有根赤紅絲線正連著東北方某處。陳燕想起昨日在劍閣看到的星圖，那個方位分明標註著"碧水天禁地"。**"三日後群青大會，"陳燕將星紋手繩系在心兒腕間，"你隨我去接歸陽師叔回家。"手繩上綴著的玉鈴鐺突然發出清響，與觀星臺古鐘共鳴出滌魂之音。**暮色漸濃時，兩人看見林清越踩著流風斷劍掠過雲海。功德金霧在他身後拖曳出長虹，虹光中無數透明人影朝著東方跪拜——正是被超度的亡魂在行謝禮。**"師尊說罪徒當以血洗劍，"心兒突然朝著東方跪下，雙手結出往生印，"可我覺得...真正的贖罪該是讓更多人不必跪著活。"**陳燕望著逐漸亮起的護山大陣，忽然發現每道陣紋中都浮動著歸陽真人抄錄的《清心訣》。陣眼處的古劍嗡鳴不止，劍穗上掛著的，正是心兒那支斷成兩截的玉簪。**陳燕踩著松針鋪就的山徑，腕間照膽劍穗與心兒腰間的玉鈴共鳴出清響。無名峰頂的雲靄間隱約浮動著青鸞虛影，每片翎羽都流轉著音律化形的道紋。**"師姐且看。"心兒忽然指向崖畔一株焦尾桐，樹幹上嵌著半枚冰裂紋玉珏，"三日前魔潮洶湧時，師尊在此奏《鎮魂引》——"她指尖撫過樹身刻痕，琴音殘韻驟然盪開，驚起滿山銜著靈露的翠鳥。**陳燕腰間的錦鯉木簪突然發燙，簪頭雕紋游出星輝，在虛空勾勒出當日場景：歸陽真人立於滔天魔氣中，手中鎖魂幡卻纏滿往生咒文。隱月真人廣袖翻飛間，七十二根琴絃化作囚龍索，將暴走的魔氣封入歸陽真人體內。**"師尊以身為鞘，納魔入體..."心兒顫抖著扯開袖口，功德金霧凝成的"囚"字正在消退，"那日我追到禁地時，只看到師尊用最後的神識刻下''不歸''二字。"**山風驟急，陳燕突然聽見雲海中傳來劍嘯。林清越的斷劍破開霧靄，劍身纏繞的功德金線正與焦尾桐共鳴。斷刃上新生的第六片嫩葉簌簌作響，抖落出歸陽真人殘留的傳音："...待碧水天事了，為師自當魂歸星海。"**琴音忽轉清越，無名峰頂的流雲竟凝成箜篌形狀。陳燕望見隱月真人端坐撫琴的背影，霜色道袍上繡著的流雲紋正隨著音律遊走，在他周身織就星圖結界。**"此曲並非《秋水》。"心兒瞳孔突然泛起音律波紋，"是失傳的《溯光謠》——能照見修士畢生因果！"**琴絃震顫的剎那，陳燕腕間玉鈴炸成星雨。漫天光點中浮現出歸陽真人年少時的畫面：青衫修士跪在妙音峰前，將沾血的佩劍埋入焦尾桐下；魔潮肆虐之夜，他顫抖著撕碎鎖魂幡符咒，任由反噬的魔氣侵入經脈...**"師尊！！"心兒突然撲向琴臺，懷中滾出枚浸血的玉簡。隱月真人指尖微滯，琴音化作青鳥銜住玉簡——竟是歸陽真人親筆的《懺罪書》，字跡間纏繞著純淨的功德金光。**陳燕的照膽劍突然出鞘三寸，劍氣掃過琴臺後的石壁。斑駁劍痕驟然明亮，顯現出被封印的洞窟入口，萬千盞琉璃心燈正在其中明滅閃爍——每盞燈芯都躍動著歸陽真人剝離的魂魄碎片。**"他把自己劈成了三百六十份，"隱月真人輕撫斷裂的琴絃，"每片魂魄鎮守一處魔隙。"最末那盞燈旁擱著支玉簪，正是心兒及笄時贈予師尊的賀禮。**暮色染透雲海時，陳燕看見歸陽真人的虛影在燈焰中微笑。心兒將玉簡投入最大的那盞心燈，火光驟然化作星橋，直指碧水天方向——那裡正湧動著與魔隙同源的黑霧。**"三日後，踏平碧水天。"隱月真人突然將半枚冰裂紋玉珏按進陳燕掌心，"這''不歸''二字，該刻在噬靈陣眼上。"**陳燕倚在蒼虯松旁，望著心兒單薄的背影融入暮色。無名峰頂的流雲突然凝成箜篌弦狀，隱月真人撥動琴絃的剎那，七十二隻青玉蝶自他袖中翩躚而出，每隻蝶翼都流轉著《清心咒》的符文。**"陳師姐..."心兒突然駐足，攥著陳燕新贈的星紋手繩，"若師尊當真...我該以何面目祭他？"**陳燕腰間照膽劍忽然輕吟，劍穗上綴著的往生玉發出暖光。三日前在劍冢看到的畫面再度浮現——歸陽真人將本命劍插進魔隙時，劍身綻開的不是血花，而是三千盞琉璃心燈。**"你聽，"陳燕指尖拂過手繩上顫動的玉鈴，"這些鈴音裡藏著往生咒呢。"鈴鐺突然化作青鳥虛影，銜著心兒一縷髮絲飛向琴臺，髮絲在觸及琴絃時竟綻放出功德金蓮。**隱月真人廣袖翻飛間，琴音化作細雨滌過焦尾桐。陳燕看見樹身斑駁的劍痕突然遊動起來，拼湊出歸陽真人最後的傳影——青衫修士以指為筆，在虛空寫下"不歸"二字，周身纏繞的魔氣竟化作星橋直通碧水天方向。**"師尊！"心兒撲跪在琴臺前，懷中滾落的往生珠突然懸浮半空。珠子表面浮現出歸陽真人微笑著撫摸她及笄髮簪的畫面，那些被魔氣侵蝕的裂痕正被功德金光緩緩修復。**隱月真人指尖輕挑商弦，陳燕腕間的桃木簪突然發燙。簪頭錦鯉游出星輝，在虛空映出禁地深處的景象：三百六十盞琉璃燈環繞著枚冰裂紋玉珏，每盞燈芯都躍動著歸陽真人的記憶碎片——他正跪在妙音峰祖師像前，將沾染魔氣的右手按進洗劍池。**"以身為鞘，納魔鎮淵..."隱月真人忽然開口，聲音清冷如碎玉，"你師尊修的從來不是無情道。"他拂袖震碎琴臺後的山石，露出被星輝鎖鏈禁錮的噬靈陣投影——陣眼處赫然插著歸陽真人的本命劍，劍身纏繞的往生咒文正與心燈共鳴。**陳燕的照膽劍突然出鞘，劍氣掃過處浮現出碧水天禁地的星圖。陣眼投影中突然睜開只猩紅魔瞳，卻在觸及心兒腕間金蓮時慘叫著消散。**"三日後辰時，"隱月真人將半枚玉珏系在心兒腰間，"帶著往生珠去接他回家。"玉珏突然化作青鸞虛影，與陳燕劍穗上的往生玉合二為一，拼出完整的"歸"字道紋。**暮色漸濃時，陳燕看見歸陽真人的虛影在星橋上回首微笑。心兒將浸血的髮簪投入琉璃燈陣，燈火驟然化作星河，照亮了通往碧水天的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