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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 (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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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暑的教室裡,空調聊勝於無,風扇轉一圈響一圈,她坐在教室角落,前面就是宋懷玉和齊頌。

十七歲的宋懷玉是照片上的及肩短發,沒戴眼鏡,穿著校服,瘦削高挑,齊頌的側臉掩在鬢邊垂落的長發裡,但笑聲清脆,陳送看見桌下兩個人相交握的手,像飯桌上宋卿和林鴻爾的。

陳送聞見空氣裡淡淡飄蕩的柑橘香氣,綁在前桌桌角的黑色垃圾袋裡,亮色的橘子皮刺眼,她想起宋懷玉最喜歡橘子。

上課鈴聲響起,走進來的卻是戚燕,表情淩厲,手裡薄薄一張紙摔在講臺上,她心裡跟著震天響,印著鉛字的成績單輕飄落在她眼前,表頭赫然印著——“20xx年高考成績單”。

密密麻麻的數字像教室外面張貼的歷年一分一段表,陳送順著一個個模糊不清的字跡往下看,最終找到幾乎淹沒在陌生名字裡的熟悉的字眼。

“陳送,525分。”

不夠,不夠。

別說是京市醫學院,這成績放在北市最多是個普通一本的水平。

不夠,不夠……

再從成績單裡抬頭,陳送站在孤兒院裡,冬天的風颯颯作響,對面的墓園裡穿著黑色大衣的女人還是短發,緊繃的唇角弧度像試捲上印著的她沒求出來的函式影象,碑石稜角分明,她遠遠地看見墓碑上刻著的女孩的笑顏。

是齊頌的墓碑。

宋懷玉站在齊頌的墓碑前,看向她的眼神像一個陌生人,兩人隔著車水馬龍遙遙相望,陳送聽見女人的聲音恍如從天邊降臨。

“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陳送難得感受到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想追上前,閃著大燈的車往前猛沖,分不清是撞碎了她自己還是宋懷玉,只感覺似乎玻璃在眼前碎裂,鋒利的白光從她眼角飛走,耳邊傳來巨大的嗡鳴——

陳送醒了。

是夢。

她靠在車上睡著了,安全帶卡在脖子和下巴之間,在下巴上硌出泛紅的痕跡,饒是車裡開了空調,她仍感受到後背一片粘膩,出了一身冷汗。

停車場的燈光昏暗,陳送盯著懸掛在眼前的白熾燈。

宋懷玉沒在。

陳送正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找宋懷玉,車門開了。

“醒了?那下車回家吧。”宋懷玉彎腰,臉出現在車門口,五官在昏暗的燈光裡模糊不清,手裡的手機螢幕還亮著,是剛結束通話了電話的通訊錄。

是方一瑾打來的電話。

宋懷玉把車停好的時候陳送還沒醒,剛想把她叫醒回家再睡,方一瑾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說的是最近準備出版的一本書的事情,剛結束通話電話前,方一瑾在感慨最近就業形勢緊張,宋懷玉順著打趣:“都賣出去好幾個版權了也不愁上班吧,實在不行專職寫作,吃版權費利息也夠活了。”

電話的最後方一瑾有氣無力地道:“我說真的,我們家自我以下三代都不能再學漢語言了,我孩子要是敢學漢語言我得把她腿打斷。姐,你也千萬記得勸你家孩子別學漢語言。”

宋懷玉腦子空白了一瞬,才知道她說的是陳送,然後笑笑,插科打諢告別結束通話電話。

宋懷玉自己並不把陳送當“自家孩子”看,可能兩個人認識的時候陳送已經是個半大的小女孩,相處的過程比起養母女,兩個人更像從陌生到熟識的舍友。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陳送是她工作後為數不多建立起的親密關系之中,非常重要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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