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寒(下) (第2/2頁)
晏青衫聞言痴惘,似舊夢未醒神魂飄離,緩緩道:“快了,還有六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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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後蕭騁夜夜來訪,也不一定要謀得晏青衫一面,多半時候只是在門廳靜坐,喝口熱茶問個三兩句後就別去。
他始終記得他那句無由頭的話――“六十二天”。
這話總無端叫他心驚,於是他便拿個青瓷碗盛了六十二顆珍珠,每日拿出一粒後細數。
到碗裡珍珠只餘下三十顆時,錦瑟開始給他好臉子瞧,每天藉端茶送水的機會立在旁側偷偷打量他眉眼。
他樣貌英挺,本來也是個美男子,不足處是勞心過度鬢角早添華發,未免有些老相。
錦瑟日日打量他,漸漸瞧的順眼了,話也就多了起來。
今日說晏青衫能喝湯羹了,明日又說晏青衫能下地走動了,總之句句離不了他的青衫哥哥。
蕭騁有些好奇,問她和晏青衫有什麼幹系。
她側頭細想,的確是很認真的想了,卻如何也理不出個頭緒。
只記得從小自己就被晏青衫牽在手裡,自打跟他進了這勾欄院之後,自己臉上就長出了個黑記,越長越大瞧著叫人生厭,主事的想把她趕出勾欄院,是晏青衫執意留下她做了侍奉丫鬟。
說是丫鬟,其實晏青衫待她極好,一味驕縱順從,不許旁人慢待她半點。
唯一的不好處是不許她吃肉,強迫她吃素喝湯,搞的她十六歲的人身量瞧著卻只有十二三歲。
說這些時她長籲短嘆,已然掏心掏肺將蕭騁當了知己。
時日便這般流了去,待到碗內只餘下三顆珍珠時,蕭騁還從未謀過晏青衫一面。
這夜他跨進院欄,虹姨卻已在曲廊盡頭相候。
她將身立在去路正中,垂了首隻道是聖上來訪。
蕭騁明白自己該當迴避,可回了身舉了步卻跨不出去。
心頭有朵焰火燃燒,不甚濃烈,卻在最深處炙烤他的靈魂。
那時他方才有些明白,所有的憐惜掛記激賞不平其實已在他身體裡沉積,萌生出了味新的感情。
如世人所言,生死相許無嗔無悔的那味感情。
不過一個字的感情,可他說不出口,因為這感情的沉澀無望。
沉澀的他只想長嘆,也只有長嘆。
嘆息間星辰明滅,他獨立中宵,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旁人急促的腳步聲。
來的是錦瑟,仍舊穿了件紅衫風風火火。
見到蕭騁後她拍著胸脯邊喘邊道:“你果然還在這裡,還真是痴呢。虹姨叫我讓你先回,估計很快屋裡那位貴客就要回轉了,說是你們遇見了就只有尷尬,還是莫要遇見的好。”
蕭騁低頭望她,唇角一個苦澀的笑:“我是不是很懦弱無用?只懂得退避瑟縮,是個只顧自保的小人?”
錦瑟當然是不明白他話裡深意,只管一路推他出門。
到門口時她立定身子,紅唇貝齒微微一笑,恍然間也有些不俗的風韻。
揮手那刻她道:“後天是青衫哥哥二十一歲生辰,你想些法子讓他開心,我有日子沒見他笑了。”
後天!
蕭騁只覺得這日子湊巧,一路上細想,到半道突然明白。
後天,便是那六十二日的盡頭,晏青衫所言饒卻自己的日子。
為什麼是這日,為什麼要選二十一生辰,他又憑什麼饒卻自己?
這些念頭在心頭雜集,漸漸的聚攏濃密,竟是透出種隱隱不祥的氣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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