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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雪(下) (第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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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青衫心間想的是他並不需要倚靠任何人懷抱,可那胸膛是如此溫暖赤誠,入夢後他身子不由自主貼了過去,隔著層薄薄衣衫,他骨裡的寒意漸漸被熱懷捂散,舊創處的疼痛也減了,那一夢是睡的從未有過的香甜。

到黎明時分他張開左臂,下意識裡擁住了蕭騁頸項。

他終於肯放下執妄和倔強,稍稍軟弱片刻,可惜的卻只是在夢裡。

“喂喂喂,你可別死呀!”

大清早院裡便響起錦瑟的闊嗓門,中氣十足把蕭騁的好夢擾了。

正好素心在門外請早,蕭騁幹脆宣她進來,問她門外到底是怎麼了。

她進了門,端著炭盆奏稟:“那梁思昨起在門外跪了一天一夜,說是要聖上饒他滿門族人性命,這會子體力不支暈了。”

“荒唐!”蕭騁起身拂袖:“他還敢來說情,真正是活膩了嗎?”

“他敢來說情,倒說明他還有些情義。”

床間晏青衫不疾不徐發了話:“他武藝在梁宇之上,昨夜要制服梁宇本不在話下,可他成心相讓,這才被梁宇擊傷。如今這等重情重義的痴人倒也不多了,除卻聖上,我還真只見過他這一個。”

“是嗎?”蕭騁聞言有些動容,怒意一刻間就去了大半。

“記著添炭時不要過猛。”他轉身吩咐素心:“我去去就回,你好生服侍晏公子。”

言畢他推門而出,素心開始蹲在盆前吹火添炭,神態專注並不瞧晏青衫一眼。

“你都知道是不是?昨夜出門時就知道這是個套,對不對?”

炭火開始旺盛時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頭不抬卻顯然是說於晏青衫聽的。

“你多心了。”

晏青衫應,將左手伸出在盆前烤火。

“冷肚冷腸的素心怎麼會勸公子前去祭祖,這不合邏輯,所以當下你就明白了。你那眼色我看的很分明。”

素心繼續撥著炭火,卻終於是抬了頭緊盯晏青衫神色。

“一貫城府深沉的靜王怎麼會貪歡犯險,而他身邊又怎麼會恰恰有個自己人。”她一口氣越說越快:“這個局破綻太多,主子以為能騙過公子,那未免是把公子低看了。”

“他不曾低看我。”

晏青衫怔了怔,伸手扶住額頭:“他只是吃準我不會說破。梁宇性情容易反複,把他除了扶可靠之人上馬,這沒有錯。”

“可你不恨他使這種法子嗎?”素心急急追了一句。

“只要快而穩當,使什麼法子有什麼要緊?”晏青衫神色淡淡,從床間掏出隨身酒壺來:“狠辣決斷,這本是亂世之君該有的氣度。七爺所缺的正是這點,他這人太重情義,我看梁思這出戲唱完,事也就該成了。”

果然,不過是兩口酒的功夫,門外就傳來蕭騁舒朗聲音:“你的確和你義父不同。好,我就饒了你滿門性命。你這就代替你義父前去兗州,準備負責城關建造吧。”

是個大好訊息,可門內晏青衫卻毫無喜色,只是對著壺口喝了一口又一口。

“公子。”床下素心立起身來,從懷內又掏出只瓷瓶:“酒多傷身,先前那藥您若是服盡了,奴婢這裡還有。”

晏青衫將那冰涼瓶兒接過,仔細打量了片刻,咬開瓶塞,一個反手將藥粉悉數倒入了跟前火盆。

“夜芙蓉,來自西胡,服一次即可成癮。”他緩緩道,幽幽看著那粉末在盆間燃起橘色火焰:“服後産生幻象,仿若眼前遍開芙蓉。這東西我認識,先前那瓶我不曾服,以後你也不必給我了。”

“是。”素心躬身,神態終究有些不能自若。

“七歲時我就曾對天地神明發誓,會一生一世忠於他、扶持他。”晏青衫攏緊衣衫道:“你告訴你主子,青衫再汙賤卻也是男兒,也懂得千金一諾,要約束我,不需要這些個癮藥。”

那言語仍是一貫冷淡,可素心卻聽出了其間不同。

怨忖,字句裡有了怨忖。

被傷了太多次,熱懷終於開始轉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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