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燕槐序終於開始重新打量青溪了。 (第2/2頁)
但邊疆平穩正是因為有燕槐序在。北狄不老實,蠻人也蠢蠢欲動,洋人又虎視眈眈,文臣和皇帝遠在京城,看不見其中的風險,燕槐序卻不得不提:“陛下,近年來確實沒有戰事,但不代表北狄人就會永遠老實,為長遠計,軍隊這一項實在沒法再省了,而且近幾年邊疆也開了農田,閑時士兵們會自己耕種,糧食省下了大半......”
皇帝笑容收了收,打斷道:“愛卿,糧食這一項都是小巧,花費最多的是軍備,你可知一杆長槍的造價能頂多少糧食啊?”
燕槐序心知皇帝已經做了決定了,多說也沒用,索性改了話口,放低姿態道:“陛下恕罪,微臣愚鈍。”
燕槐序這張臉,只要一擺出服軟的架勢來,沒人能忍住不動搖三分,皇帝知道燕槐序有心退讓,面色和緩了幾分,誰知左旋突然起身道:“陛下,燕將軍要上陣殺敵,每天的軍務已是千頭萬緒,顧不上這些小細節也是有的,這就得辛苦陛下多多指點了。”
隨後,她話鋒一轉,道:“不過削減軍費一事對旁人可能是一種掣肘,但燕將軍英勇善戰,極高,在軍中說一不二,想必即使少花一些銀子,也仍能固守邊疆......更何況,您親自去說,將士們也更容易信任理解。”
左旋一番話看似是在誇燕槐序,但說完後,皇上卻沉默了,不鹹不淡地看著燕槐序,心情明顯又沒剛才好。
皇帝最會猜忌。
憑什麼皇上一道旨意下去,還需要燕槐序去跟將士們解釋?軍隊到底是皇上的軍隊,還是燕槐序的軍隊?
燕槐序倏地抬眼覷了左旋一眼,然而對方巍然不動,好像剛才出聲放屁的不是她一樣。
燕槐序立刻道:“陛下......”
皇上打斷道:“好了。”
這一聲幾乎有點疾言厲色,燕槐序立刻俯下首不說話了,長長的睫毛耷拉著,皇帝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將軍連日趕路辛苦了,江南流民起義一事,盡早寫成文書上程,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
燕槐序心知皇帝此時什麼話都不會聽了,順從地行禮退出,走出殿外,才想起來大氅落在裡面了,此刻起了夜風,寒噤噤地吹得人骨頭縫疼。
皇帝的猜忌比想象中來得更快,燕槐序沒想到自己勤勤懇懇打了這麼多年仗,居然還沒別人一句話管用。
她苦笑一聲,只著單衣往宮門走去,卻在門外看見了自家馬車。
青溪站在馬車旁,身上披著一件跟燕槐序一模一樣的大氅,見燕槐序出來沒穿,立刻解下來披上去。
燕槐序不依,把衣服牢牢系在青溪身上,皺眉道:“你怎麼來了?”
青溪輕聲道:“來接老師回家。上來再說吧?”
方才剛從宮門出來的時候,看見馬車旁高挑的身影,燕槐序險些沒認出來,她知道青溪長了個子,但一直沒什麼實感,直到披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需要微微仰視她了。
這種感覺太奇妙,讓燕槐序覺得像在做夢。
燕槐序剛一上車,還沒緩過神來,青溪就關切地問道:“老師臉色不好,宮裡出什麼事了嗎?”
那樣直白的眼神讓燕槐序有點別扭,轉開視線三兩句概括完了,說:“沒什麼大事,法令尚未頒布,還有轉圜的餘地,不用擔心。”
青溪手裡抱著一個微微發燙的暖爐,試了試溫度後遞給燕槐序,溫聲道:“比起法令,老師更該擔心左旋。”
燕槐序正被暖爐的熱意燙得一激靈,聞言“唔?”了一聲。
青溪輕輕道:“左家祖上是太師,跟大理寺有姻親,門閥複雜。左旋是庶出,平時不受重視,前兩年卻在科考中一舉奪魁,拔了狀元頭籌,此後一路高升,很得陛下重視。”
她說話不急不慢,很有條理,手上還利落地倒騰著茶杯——天知道這馬車這麼晃,她是怎麼不讓茶水灑出來的。
青溪道:“可有時候,榮耀的門閥是助力,也是枷鎖。不管此前有多不受待見,如今做了重臣,她不可能甩掉她的家族,須知一棵樹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根系的。”
青溪把茶杯輕輕放在燕槐序面前:“此人代表世家,老師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燕槐序終於開始重新打量青溪了。
她以前只知道青溪愛看書,有幾分小聰明,但大火連著地震,後來又一別數年,沒有場合讓青溪去施展她的聰明,如今馬車上匆匆幾句話,機鋒畢露,讓燕槐序看見了冰山一角。
此人若能做官,必有一番成就。燕槐序可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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