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9章 79.把他衣服脫了 (第2/2頁)
我這才轉身,接住差點沒站穩的宋恆焉。他的身型畢竟擺在那裡,我被他帶得向後退了好幾步。
“難知……”
肩膀處傳來一陣濕意,我意識到宋恆焉居然哭了,心髒猛地揪緊,連忙輕輕拍著他的背,“沒事的,恆焉,白任曦及時趕到了,所以我沒被他怎麼樣。那人已經被我們扒光了衣服,在走廊裡開裸身秀呢。”
宋恆焉緊緊抱著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我的話。他像被困在夢魘之中,顛來倒去地重複,“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應該跟著你來聚餐的……”
我愣了愣,眼皮迅速地變得滾燙起來。
在我當年和陳女士敘述那段遭遇的時候,也許我想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我希望她可以給我一個緊實的擁抱,而後告訴我,“不是你的錯,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委屈了。”
如果是那樣,無論我前面受到的沖擊有多大,我都可以很快地恢複鎮定。之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時,我也能夠更加冷靜地應對。
“恆焉,你看著我。”
酒店門口人來人往,許多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換做以往,我會因為感到不好意思而更換一個隱蔽點的位置再繼續說,但此刻我顧不上那麼多了。
宋恆焉淚盈於睫,時不時哽咽一下,可還是抬起眼聽我說。
“發生這種事,既不怪你,也不怪我。我已經盡力反抗了,你也第一時間就趕來了。做這種事的人才是人渣,我們沒必要因為他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明白嗎?”
宋恆焉頓了片刻,很輕微地點了點頭。我摸出一張紙巾給他擦掉眼淚,在他臉頰處親了一口。
“今晚讓你在家裡久等了,真對不起。現在,我們一起回家吧。”
那個人渣apha當然沒想到,在走廊上丟盡臉面遠遠不是這件事的終結。一個頗有名氣的精英律師事務所收集了大量他這些年犯的諸多罪狀的確切證據,將他送進了牢裡,沒有翻盤的可能。
在做這件事之前,宋恆焉率先徵詢了我的意見。“如果我把他送進去,你會覺得我太過分嗎?”
我轉過頭看他。天色漆黑,只有道路兩旁的燈亮著光。我就在這陣漆黑裡,簡短地告訴了宋恆焉當年和今晚發生的事。
宋恆焉垂著眼坐在駕駛座上,方向盤被他捏得很緊,換個材質恐怕早就破碎了。他在問我,卻不看我,因為怕我反問他有什麼必要對一個apha報複到那種程度,怕我會在思慮之後對他說:不至於。
不至於。這句話我聽過很多次。經常是別人對我說,有時候是我自己和自己說。不至於,不就是受傷了嗎,不就是被侮辱了嗎,不就是父親出軌了卻還沒和母親離婚嗎,不就是媽媽偏心了點嗎,不就是這些誰都有可能會經歷的事嗎,忍一忍熬一熬就過去了,真的不至於。
“怎麼會?”我看著宋恆焉,他在極盡全力控制自己,從看到我腫脹的臉開始,他就打算沖上去,直接弄死那個apha。可是那麼做會讓他自己也身處險境。沖動的後果如果只需要他一個人承擔,他會毫不猶豫。但是他的未來裡已經包含我了。他務必要顧慮周全,否則波及到我,他消受不起。“這種人渣,對他做什麼都算便宜他了。”
要是那個apha行得端做得正,宋恆焉再怎麼做手腳也奈他不何。能被送進去,說明他本身就很有問題,而宋恆焉只是讓人挖出了那些問題而已。
有那麼一刻,我腦海裡的確短暫地、慣性地冒出了“不至於”。在陳女士的教育理念裡,吃虧未嘗不是一種福氣。可是這種念頭很快就泯滅了。我覺得至於,宋恆焉也覺得至於,那就是至於。
周千澍在一個星期後才得知這件事,宋恆焉權衡良久,還是覺得對方作為我的親生哥哥,對這種事有知情權。周千澍首次對宋恆焉的所作所為表達了極為含蓄、短暫的贊揚。在那之後,陳女士也知道了,於是我接到了她的電話,在我和宋恆焉窩在沙發上看劇的週末。
我沒有打算要從陳女士那裡得到安慰。這太奢侈了,以我們一貫的相處模式來說。但我確實預估不到,在知道我的遭遇後,她第一時間輸出的還是訓斥,“周難知,你怎麼搞的,怎麼老是會被這種apha纏上?你是不是又忘了噴抑制劑?你本來就這麼不靠譜,一點小事都能忘記……”
宋恆焉就在旁邊,我沒有刻意調低話筒音量,陳女士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我只是從宋恆焉的神色和立即伸手抽紙的動作看出來,我有可能在哭。
落入他懷抱的同時,我結束通話了陳女士的電話,將她拖進了黑名單裡。動作之熟練讓我自己都詫異了。也許過去很多個日子的很多個瞬間,我都想要這麼做,然而終究只是想想,沒有勇氣付諸行動,畢竟無論如何,陳女士都是我媽。沒有她,我就不會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這種時候我就很需要“不至於”。好像只要對自己多說幾遍,一瞬間承受的巨大沖擊都得以消解。
宋恆焉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我從那規律的輕拍裡捕捉到某種兆頭:我大概不會輕易地將陳女士從黑名單之中放出來了,除非她先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向我道歉。可是她絕對不會的,在她看來,我才是那個不孝順的、要向她尋求原諒的人。從小到大,也只有我向她請求諒解的份。我們倆母子間的脆弱關系,一直就靠我單方面的低頭、容忍和退讓來維持,這麼些年向來如此,倏然截止於今日。
而我不再為此感到愧疚或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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