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玫瑰劫5 (第2/6頁)
“二十年前這裡叫胭脂河。“肖雨平用桃木劍挑起一叢蘆葦,根鬚上纏著細小的金耳環。趙曉曼戴著手套去撿,那耳環突然化作黑水滲入沙地。
鄭小麥倒車時軋到塊青石板,裂紋中湧出腥臭的淤泥。肖雨平臉色驟變,劍尖挑起張黃符甩向車底,符紙遇泥竟燃起幽綠火焰。後視鏡裡,他們剛經過的沙地上憑空出現兩排溼漉漉的腳印。
“閉氣!“肖雨平拋給每人一片艾葉。腐臭味漫進車廂的瞬間,河床裂縫中升起濃霧,霧裡傳來咿咿呀呀的戲腔。林玉婷攥著的礦泉水瓶突然結滿冰霜,水面倒映出個梳著牡丹頭的青衣女子。
河心石獸轟然倒塌,露出底下黑洞洞的閘口。鏽蝕的鐵鏈突然繃直,絞著具纏滿水草的森森白骨浮出水面。肖雨平甩出墨斗線纏住白骨右腕,拽出半截嵌在骨縫裡的青銅分水刺。
“是鎮河匠的殳刃。“他抹去銅刺上的淤泥,刃面浪花紋在月光下泛起青光,“有人破了鎖龍局。“
濃霧中傳來木板碰撞聲,十三塊青石板自河面浮起,拼成拱橋模樣。趙曉曼用手電照向橋頭,光束裡顯現出半塊殘碑,陰刻的“胭脂渡“三字正往下滲血。林玉婷揹包裡的壓縮餅乾突然黴變,爬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線蟲。
肖雨平咬破食指在車頂畫血八卦,車燈驟然變成赤色。紅光所及之處,青石板橋上浮現三十三個提燈籠的人影,個個腳不沾地。最前方的老嫗轉頭露出空洞的眼窩,手中燈籠赫然是用人皮糊制。
“跟著車轍印退!“肖雨平將銅錢劍插進沙地,劍穗上的五帝錢叮噹作響。鄭小麥猛打方向盤,車輪卻像被什麼東西拽住。趙曉曼探身去看,車底盤上纏滿女人長髮,髮絲間還夾雜著碎玉片。
河心閘口突然湧出黑水,一具身著戲服的女屍逆流而上。肖雨平擲出分水刺釘住女屍眉心,那屍體竟張口唱起《牡丹亭》。林玉婷捂耳的手掌沾到飛濺的屍水,面板頓時浮現青黑色戲妝紋路。
“坎位潑硃砂!“肖雨平喝道。趙曉曼抓起法鹽袋砸向車窗,鹽粒混著硃砂穿透玻璃,女屍戲服遇赤粉燃起藍火。肖雨平趁機甩出九枚銅錢布成九宮陣,銅錢入水化作九盞蓮花燈。
女屍在火光中褪去皮肉,露出佈滿齒痕的骨架。肖雨平劍指劃過銅錢劍身,二十一道符紙自袖中飛出,在水面拼成先天八卦圖。黑水沸騰間,十三具套著戲服的骷髏從閘口爬出,指骨敲擊著人皮鼓。
鄭小麥突然猛踩油門,車輪碾碎塊青石板的剎那,纏在底盤的長髮盡數斷裂。肖雨平將分水刺插入自己掌心,沾血銅刺發出龍吟之聲。河水突然倒卷,露出河床底部的青銅鎖鏈,鏈環上掛滿刻著生辰八字的銀鎖。
“寅時三刻,破!“肖雨平將銅錢劍擲向殘碑。碑石炸裂的瞬間,三十三個燈籠同時熄滅,青石板橋化作飛灰。晨曦穿透濃霧時,乾涸的河床上只餘半截戲服殘袖,袖口金線繡著“雲芳班“三字。
趙曉曼在沙地裡撿到枚玉扣,紋路與槐蔭村井邊的銀鐲如出一轍。肖雨平凝視重新蓄水的河道,水面下隱約有青銅鏈影浮動——鎖龍局雖破,但九轉鎖龍鏈尚缺最關鍵的三環。
第三十五章 孤墳銜玉
吉普車駛入野狐嶺時,林玉婷正在數沿途的墳包。當數到第三十三個,她突然抓住趙曉曼的胳膊——那些墳頭插著的招魂幡,黃表紙上全用硃砂寫著她們三人的名字。
肖雨平捻起一撮墳土嗅了嗅:“活人墳。“桃木劍挑開最外圍的碎石,露出底下暗紅的礞石粉。鄭小麥剛要下車檢視,車胎突然爆裂,金屬輪轂上赫然印著五道抓痕。
暮色四合時,山坳裡飄來梆子聲。佝僂的守墓人提著白燈籠走近,腰間玉佩與鄭小麥撿到的玉扣撞出清響。老人渾濁的左眼映不出人影,右眼卻閃著詭異的綠光。
“戌時莫開窗。“老人沙啞的嗓音像鈍刀刮骨。他遞來的燈籠紙突然皸裂,露出底下的人皮紋路。趙曉曼接燈籠的手一抖,燈罩裡飛出只獨眼火狐狸,蹲在車頂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肖雨平劍尖挑起燈籠穗子,絲線裡纏著半張供銷社票據。守墓人突然暴起,指甲暴長三寸直取鄭小麥咽喉。林玉婷驚叫中打翻硃砂罐,赤色粉末沾到老人手背,頓時灼出白骨。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肖雨平甩出五帝錢擊中守墓人眉心。那具身軀轟然炸開,碎布裡裹著幾十只僵死的白毛鼠。玉佩墜地瞬間,整片墳場的招魂幡同時無風自動。
三十三個墳包陸續裂開,爬出的綠毛.殭屍額間都貼著褪色的鎮屍符。肖雨平咬破舌尖將血抹在銅錢劍上,劍身泛起赤芒。趙曉曼抓起後備箱的糯米袋,卻發現米粒早已黴變成青黑色。
“坎離移位,震巽相沖!“肖雨平腳踏八卦方位,八張黃符貼住八方地脈。最前方的殭屍突然張口,吐出團腥臭的黑霧。鄭小麥猛按喇叭,聲波震碎霧氣的剎那,露出殭屍手中攥著的供銷社票據殘頁。
林玉婷揹包裡的礦泉水突然沸騰,她尖叫著甩開揹包。滾落的水瓶映出個穿的確良襯衫的女人背影,正蹲在某個墳頭埋東西。肖雨平瞥見倒影,反手將桃木劍刺入地脈,劍尖挑出半截髮黑的指骨。
“寅卯相交,破!“肖雨平將指骨擲向銅錢劍。劍身燃起幽藍火焰,火舌舔過殭屍群,燒出三十三個焦黑的人形輪廓。趙曉曼趁機撿起張完整的票據,1993年的油墨印著“七月十五 祭品清單“。
守墓人茅屋突然竄起綠火,火中傳出狐鳴。肖雨平衝進火場,供桌上的狐面銅鏡正映出林玉婷的臉。鏡中人突然咧嘴一笑,伸手扣向鏡面。千鈞一髮之際,鄭小麥將玉扣按在鏡背,銅鏡頓時裂成八瓣。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最後一座孤墳轟然坍塌。肖雨平從棺木中取出枚血沁玉蟬,蟬翼上刻著生辰八字。山風掠過野狐嶺,帶來供銷社老式算盤的噼啪聲,三十三個焦黑人影在晨霧中機械地重複著打算盤的動作。
第三十六章 青銅斷獄
吉普車陷進泥沼時,林玉婷正用溼巾擦著玉扣表面的血沁。車燈掃過前方巖壁,照見三十三個等身高的活人俑,陶衣裂縫裡滲出黃褐色屍油。肖雨平袖中羅盤咔噠裂開,磁針直指溶洞深處。
“五獄齊聚之地。“他蘸著硃砂在車門畫敕令符,符尾的勾畫突然扭曲成小篆體的“鎮“字。鄭小麥倒車碾到塊青磚,磚縫裡鑽出條雙頭蜈蚣,甲殼上天然形成八卦紋路。
溶洞深處傳來編鐘聲,趙曉曼腕間的玉鐲突然發燙。眾人循聲穿過鐘乳石林,豁然見穹頂倒懸青銅棺槨,棺身纏著九條斷裂的鎖龍鏈。最中央的棺蓋半開,露出半截戲服殘袖——正是胭脂河女屍缺失的右衽。
肖雨平劍指劃過眉心天眼處,瞳孔泛起金芒。棺槨陰影裡坐著個道袍殘破的枯骨,左手結蓮花印,右手握著水晶頭骨。林玉婷突然捂住耳朵,巖壁迴響著五處兇案死者的哀嚎。
“天地為爐!“枯骨突然抬頭,黑洞洞的眼窩騰起鬼火。三十三個活人俑同時炸裂,陶片中飛出裹著屍毒的蛾群。肖雨平甩出道袍罩住眾人,布料上繡的二十八星宿圖驟亮,蛾粉觸及銀線燃起青焰。
鄭小麥被氣浪掀翻,後背撞上祭壇石階。掌心蹭到的青苔突然化作血手印,水晶頭骨從枯骨掌中滾落,顱頂赫然刻著她們三人的生辰。趙曉曼舉著防身用的銅鏡照向枯骨,鏡面映出的卻是肖雨平的面容。
“原來是你。“肖雨平劍尖挑起張紫符,符紙無火自燃,“八十年前叛出龍虎山的玄塵子,竟把自己煉成了守陣屍。“
枯骨下頜張合,編鐘聲變得急促。懸棺群劇烈搖晃,九百九十九具棺蓋同時掀開。肖雨平咬破舌尖噴出血霧,血珠在空中凝成天羅地網。胭脂河的女屍戲服、槐蔭村的銀鐲、野狐嶺的血玉蟬突然從後備箱飛出,與鎖龍鏈殘片在空中拼成八卦陣圖。
“乾坤倒轉!“枯骨暴喝,溶洞地面裂開血泉。肖雨平腳踏七星步,將銅錢劍插入祭壇卦盤中央。青銅卦爻自動旋轉,坎位湧出的血水突然顯現八十年前的畫面:玄塵子用五獄鎖魂陣困住三十三冤魂,借怨氣修煉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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