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雲彩和時間旅人的影子 (第3/3頁)
“喂?”她輕快地說。
“提醒某些不按時回來的人,住院部的狀已經告到我這裡了。”南嘉的聲音傳來。
“回來就要被你拉去做推拿,好痛。”她淡淡笑著撒嬌,抬手拉起隔離帶,向醫院的方向走去。
“拜託,唐小姐,我才用一層力。到底是誰的問題,你心裡有數。”
“知道了知道了。”
聽見她走路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南嘉輕笑道:“等你回來,要見到一個意料不到的人。”
唐驪日記
三年了,我再一次離開南城。
阿茗她一聲不吭去麥宗時,我們都很擔心。她狀態很差,我有預感,如果繼續這樣,最多熬到爺爺去世,她會再次自殺。
親戚們勸我來麥宗,並非想帶她回去,我們都活在隨時失去她的恐懼中。搶救她那天,輸了 150 的血,多可怕的數字。用血量太大,血庫告急,我們四處跟其他家屬互助獻血,才勉強供應上。我們很想她活著,活著就好了。
其實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和阿茗相處,我擔心她到整晚睡不著,可我怕她有壓力,怕激怒她,怕說錯話。
在麥宗,我們沒有找到她。韓醫生轉告了阿茗的話,她說的委婉,但我聽懂了,如果我們繼續一意孤行,她的刀會對向自己,她知道怎麼讓我們痛。
我勸走了親戚們,可我沒有回南城。沒有目的地,我就這麼在雲南和西藏走了一個月,遇到了很多人,去了不知名的地方,偶爾我會想,阿茗也來過這裡嗎,她看到的世界是快樂精彩的嗎。
我在一個小鎮吃飯時,看見了麥宗大火的新聞。
我很緊張地看手機,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阿茗沒有發來任何訊息。
店老闆是雲南人,在給麥宗的親戚打電話,嗓門很大,沒什麼有用的訊息,只有滔滔不絕倒豆子一樣的關心。
我想起來韓醫生說,阿茗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我和阿茗之間好像從來沒有分享人生的時刻,如今連淺薄的廢話都沒有了。
她的喜怒哀樂,她想迫切傳達的關心和被牽掛,並不是我。
家人不是讓她安全的港灣。
親戚們催促著,讓我去找她。
我想了很久才上路,我沒有給她發訊息,在麥宗縣城好幾天後,我在隔離帶前看到了她。
陌生的、有力氣的、生機勃勃的她。
她有好多認識的人,隨便搭話都會被塞兩瓶水,大家叫著“阿茗阿茗”,親熱極了。
她活得很好。
我的確沒有話再對她說。我很自私。我愛她,但我的愛會讓她枯萎。我綁架她,用她的愛澆灌我搖搖欲墜的生命。
但是阿茗啊,媽媽除了鮮活的你,一無所有。
你說不該這樣,你把刀拔出來的時候,我想你是對的。
廢墟飄出的煤灰,粘在身上洗不掉。分離的隔離帶,好像就是我和她的未來。
我和她在兩條無法交彙的路上行走,我錯過了她成長中所有可能的交叉點,現在,她要走自己的路了。
作者的話
船底星
作者
0422
接下來幾天會連更直到完結~ 想多聊一句母女關系。斷親聽起來很爽,但迴避和置之不理,並不能真正支援一個人長久的走下去,那份委屈不甘會成為心魔,糾纏人的成長。阿茗只有處理好過去的傷痛和撕裂,才能好好出發。 在寫作阿茗和唐驪時,多年前語文試捲上龍應臺的散文,忽然重新躍進我腦海:“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東亞家庭的女性在家庭和事業艱難平衡,唐驪有很多錯,但錯不止在她。驪是黑色的馬,是寶珠。她們都還有漫長人生去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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