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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關山的日記(17) (第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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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懵了,看著他們,不知自己該怎麼做。

他們把我扶到了駕駛室,還給我倒了一杯熱水。

空調風很熱,我感到久違的暖意,像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隨之而來的還有警惕。

我從他們的臉上讀不到一絲敵意,可正因如此,我才更加恐懼。

我不敢靠近任何人,我賭不起。

可是,可是……

坐在這裡,坐在他們身邊,真的好溫暖。

我真的太累了,我真的撐不住了。

不行,要清醒,萬一他們別有所圖呢?你想功虧一簣嗎?

兩種思想在腦中糾纏,使我的內心變得極其矛盾,不知到底該聽從誰。

我的肚子開始絞痛,不知是餓太久,還是腦內糾結的具象化。

他們翻出一個饅頭遞給我,我飛快地啃完了它,幹饅頭噎得我直咳嗽。

“造孽哦,”司機皺起兩條粗眉,又給我倒了熱水,“娃兒咋把自己搞成這麼樣子咯。”

我握著水杯,熱氣蒸騰我的臉,手上和腳上的傷口又恢複了痛覺。

好疼,連著心的疼。

“我……”我本想解釋,可話一出口,鼻子就變得酸澀。淚珠緊接著掉落,使我喉頭哽咽。

我泣不成聲。

“沒事,沒事哈,”女人輕拍我背,安慰道,“想哭就哭嘛,我們不會笑你的。”

“你看看你,”她打了丈夫一下,“一點不會說話,看把人家小姑娘搞的。”

我努力吸鼻子,拼命按下心中洶湧的悲傷。我用手背抹掉眼淚,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斷斷續續地說著我早編好了的話:“我,我家裡人都死光了……我想去找親戚,可是,可是他們趕我走……我沒有辦法,只能——”

說到這裡,我掩面哭泣,用淚水擋住他們對我這番話可能的懷疑。適當的柔弱會給人以好感,他們會同情我,因為害怕觸碰痛處,所以不再深究

女人嘆了口氣,果然沒再說話,只唏噓一聲。她在後座的包裹裡翻了一陣,找出了一雙襪子和一個鞋盒。

“這是我給我家娃兒買的,”她說,“你試試,合不合腳?”

“我,不不……”我驚訝於她的慷慨,企圖拒絕,她卻不由分說地彎下腰,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把襪子套上。

“我,我自己來。”她手指的觸感讓我很不適應,我忙拿起另一隻襪子和鞋子,自己動手。

襪子很暖和,鞋子也正合適。我向她道謝,臉變得很紅。不僅因為鞋襪,也因為我的謊言——我絕不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我不能輕易相信他們。<101nove.省,”司機說,“娃兒你去哪兒?我們可以載你。”

“我……”我做出一幅極其為難的模樣,努力思考。我早看見了車子c省的牌照,又是新年時節,他們應當是要回家和親人團聚。<101nove.省太遠了,我不想跟這麼久的車,哪怕他們都是好人,但說得多錯得多,我不能和他們呆太久。

“到下一個縣城。”我怯生生地回答道,又補充一句,“我家有親戚住在那裡。”

他們沒有懷疑。車內很快安靜了下來,只有空調風仍在吹拂。

司機的手機螢幕亮了,我看見上面的時間:201點。

距離我離開家已過去了兩天十一個小時。

不,那不是家。那是痛苦,是絕望,是掙紮,是永別。但唯獨,不是家。

再兩個小時後,車子停在縣城城郊,我的目的地到了。

我揮手和夫婦二人道別,轉身時,聽見女人問:“小姑娘,你叫什麼?”

我笑得靦腆:“越關山。”

“我叫——越關山。”

我不再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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