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
開學
人們總說萬物瘋長,錢鑫鑫覺得夏天的植物長得很快,去年冬天載下的一棵桂花樹,或許是被陽光催著起床,枝頭葉綠,被風輕輕推動,歡奏的樂曲是她在夏日最愛的樂章。
錢鑫鑫拿起桌上的日歷,揉了揉水腫的眼睛,再睜開眼看看手中的日歷,被紅色圈出的日期正是今天,“還是不敢相信,今天就要開學了!”錢鑫鑫中氣十足的質疑聲,引得錢女士賞賜爆慄一頓。
錢鑫鑫嘴裡還叼著麵包,一手捂住腫起的額頭,一手抓起她的全部身家,飛也似地沖出家門。她在坐下喘氣的時候,還在慶幸,自己這次終於把藥膳留給媽媽。“咚”的一聲,錢鑫鑫寒毛因突發的響聲豎起,看著眼前無比熟悉的保溫杯,她覺得今天這寒毛是不會放下了。
劉曉雯擰開瓶蓋,遞到錢鑫鑫嘴邊,“你快喝吧,我上學路上剛好遇到阿姨了,看她樣子著急,我就幫她帶回來給你,你還是喝了吧,她也是關心你。”說著還把杯口,往前湊了湊,擺出一般你要是不喝,我就不放開的架勢。
錢鑫鑫聞著從嘴邊泛起的苦味兒,想起黎風的話,就著遞在嘴邊的杯子,一口悶下去,苦味偷偷藏在舌底,隨著每一次吞嚥,苦味佔據了她的所有感官。“我不是不想喝,只是不捨得喝,我每次看到媽媽的幾縷白發,都會責怪自己長得太慢,我想快快長大,像院子裡的桂花樹那樣,能為媽媽遮風擋雨。”
劉曉雯因對麵人的配合勾起的嘴角,隨著話音落下,回歸原位。她怎麼沒想到呢?三金是不捨得自己喝。雖然嘴裡沒有苦味,怎麼心頭有點堵呢?劉曉雯吞了吞口水,“好苦啊!”她說。
“你都沒喝!苦什麼?”錢鑫鑫用訝異的眼神,細細觀察著身前人的表情,燈光從女孩的背後打來,陰影下的臉晦暗不明。她沒看出來,伸出指尖,戳了戳女孩最近長出來的癢癢肉。“你怎麼了?”錢鑫鑫還在問。
心跳總是比想象中來得快,錢鑫鑫只聞到了帶著溫度的橘子味,她之前問過,別人都說那是柑橘味,但她就是喜歡說:“劉曉雯你身上有橘子味兒。”因為那個女孩總會笑著說,“對我身上有橘子味兒。”
錢鑫鑫推了推環在腰間的手,咦~,推不開!正當錢鑫鑫蓄力打算再來一次,耳朵被燙到了。“對不起,我沒想到,以後工資雙倍發,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點錢。”溫熱的氣息把耳朵的絨毛灼燒,此時她的腦海裡,只聽到一句話,“工資雙倍!”
劉曉雯松開了手,在呆楞在原地的女孩身邊轉圈圈,轉著轉著,林筱也加入轉圈圈隊伍,兩人勾肩搭背的模樣,吸引了剛入門的孫婷,隊伍一下變得龐大。而此時我們的女主角,還沉浸在金錢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雙倍,嘻嘻嘻嘻,雙倍呢!”吸溜口水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場景下,還是很出眾的。錢鑫鑫摸了摸嘴角,幸好她吞得快,不然真的流口水,自己的臉面還在不在。“噗次”一聲打破了女孩的鎮定。
一串兒笑聲把試圖掩蓋住自己財迷心竅模樣的錢鑫鑫鬧了個大紅臉。三人把紅臉女孩圍在中間,“好啦,錢鑫鑫你財迷屬性,我早發現了,愛財有什麼不好的嘛。”孫婷忙出聲安撫道,其餘兩人連連附和。
“三金,以後我的也雙倍付。”孫婷豪氣地拍了拍胸脯,並不算寬厚的胸膛在錢鑫鑫的眼中,宛若泰山般雄偉。“我也是我也是,之前不知道有這活動,我還沒參加呢,我都補給你。”林筱也不甘示弱地扯著嗓子,試圖把錢鑫鑫的目光拉回來。
就在四人這一番拉扯間,一道聲音響起,“什麼活動啊?我也要參加。”在陽光下,圓圓的眼睛微微彎起,臉頰上的雀斑隨著笑容的出現而跳動。“陳佳佳!本王回來啦!”話音的尾氣還帶著卷。
視線掃到班級門牌號,“高三一班”,藍底白字上寫的是錢鑫鑫這一個學期的努力。被拋在身後的三人,寒氣直逼西伯利亞的嚴冬。如有實質般,錢鑫鑫回頭,哈腰拉過三人。
開始逐一介紹,陳佳佳笑著與眾人打招呼後,便拿著一支筆走出教室。錢鑫鑫看著眾人幽怨的表情,也是後脖子一縮,訕訕地開口。“這不是老朋友了嗎?之前認識,我和她約好這個學期一定會回來嘛。”
孫婷拉過被圍在中間的女孩身旁的椅子,把書包放在桌子上,一整個佔山為王的模樣。引得劉、林兩人磨牙頂腮。一個心裡想著,自己怎麼選了理科,另一個心裡想著自己怎麼就是個藝術生呢!?畢竟藝術生是進不了重點班的。
救錢鑫鑫於水火之中的,竟是萬人痛恨的上課鈴聲,在睡夢裡惹人恨的清脆女聲在此刻竟是如此悅耳動聽。錢鑫鑫癱坐在椅子上,目送著土豪們的背影,在腦補自己咬著手帕,抱著她們的大腿說,“你們別走啊!別走!”
腦補當然也只能是腦補了,高三的節奏一向很快。錢鑫鑫抱著一堆書本,爬上樓梯,一開啟門,聞到香味她也就,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連軸轉的腦子也不暈了。扔下手中的書,飛奔去香味的來源地。
“媽媽,我最尊貴的錢女士,今天是不是煮了硬菜,等著我凱旋而歸!”一通耍寶,把在脫圍裙的錢女士逗得咯吱咯吱笑,“從今天起,你必須得喝藥膳,暑假你不喝我可以理解,但現在是關鍵的時候,藥膳對你好的,你就喝吧。”
風吹過錢女士放下的頭發,烏發被風吹散,黑色漣漪中泛起的銀光,很紮眼,錢鑫鑫覺得自己心裡脹脹的。
她點頭應是,還拿起保溫杯展示,錢女士笑著端起放在流理臺上的飯菜。兩人說笑間,時鐘的指標被撥動。是夜,錢鑫鑫揉著鼓起的小肚子,嘆氣,“以後不會心軟,讓錢女士夾菜了,太撐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女孩,鼻尖嗅到若有若無的桂花香。
“奇怪?這才九月份,桂花就開了嗎?”帶著疑問的錢鑫鑫就這麼睡了過去。床上的女孩似乎睡得不安穩,秀氣的眉頭緊鎖,一點也不放鬆,白皙的面板更是透出蒼白,緊抿的嘴因缺水而起皮。
錢鑫鑫在看,她在看一部電影,電影裡的故事,好像很奇怪。一個女孩拎著手裡的塑膠袋,哼著歌走過一條小巷,巷子裡的腳步聲重疊,哼著歌的女孩似乎沒有分出注意來聽,突兀的腳步聲,高挑的身影在日光下被拉長。影子被一雙白鞋踩在腳下。
獨屬於金屬的銀光在空氣中劃破一道口子,被血色鋪滿的畫面下,鏡頭對準了女孩的臉。熟悉的面孔暴露在空氣中,赤色把少女暖白的面板包裹起來,那雙丹鳳眼瞳孔放大,眼中的倒影,是她,錢鑫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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