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Chapter322 (第1/2頁)
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離開的背影風度翩翩,卻隱約透出某種倉皇。
像是生怕晚走一秒,就會更加失態。
姜梔枝叫來侍應生交代了幾句,便朝著男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這邊的餐廳消費門檻高,裝潢簡約大氣,洗手間裡明亮的燈光打在一塵不染的地面,大理石板面的洗手檯被擦得乾乾淨淨,一滴水珠也沒有。
明亮的光影落在男人臉上,卻照不透那雙黑沉沉的眼睛。
他的神情有些淡漠,薄薄的眼皮垂下遮住一半瞳仁,動作機械而生硬的洗著手。
洗手液打出泡沫,在骨節分明的大手處滑動,滾動的水流沖刷著他的手,將最後一點泡沫也帶走。
他卻像是無知無覺一般,繼續按下洗手液的泵頭,重複剛剛的動作。
漂亮的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紅,水流很清,可落在指縫的黏膩感卻像是附骨之疽,在秋日的風裡乾涸結痂,皸裂成不均勻的一塊一塊。
他又感覺喉嚨發癢,胃部開始灼燒。
黏膩的血液覆在喉管上,不上不下,像是緊緊抓牢的壁虎,存在感格外清晰。
清晰到讓他想要嘔吐。
漫長的跨越24年的噩夢早已淡化,只在偶爾的時候讓他從夢裡驚醒。
他會在午夜夢迴時一遍遍重複著洗手刷牙漱口的動作,卻無論如何都洗不掉那些黏膩的血液。
父親說他是怪物,所有知情的人都說他是怪物。
他們用那種同情而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強忍著噁心安慰他,又在用審視和惡意揣度他。
為了活下去喝那些黏膩的血已經足夠奇怪。
更何況他還守著那幾具腐爛的屍體,吃下爛尾樓裡被扣在盆下的某種鳥類。
這樣的行為本來就夠驚世駭俗。
所以在那些惡意揣測的故事裡,對方毫不留情的往那個年幼的他的胃裡塞進去更噁心的東西。
他們繪聲繪色的編造著他是如何吃下老鼠,細長的尾巴和吱吱叫聲都被他們構造的一清二楚。
每一次重複的故事出現,都讓他想起了一個一個漫長到太陽永遠不會升起的秋夜,連胃部的灼燒感都翻騰四起,永不停息。
他在24年前被綁架。
又在綁架的那7天后被永遠詛咒。
他人生的一部分似乎永遠被遺留在那個秋夜,伴隨著粘稠的血液,伴隨著鎖鏈聲,伴隨著自相殘殺,伴隨著父親的拋棄,伴隨著呼嘯的穿堂風,永遠被隔絕在這個世界……
好在時光的車輪滾滾向前,給了他24年的時間。
他並非是自暴自棄的人,也不會畫地為牢,將自己拘禁於某處。
當年指縫染著鮮血的小不點兒已經面容模糊。
如今他29歲,是執掌整個裴家,聲名顯赫的裴先生。
他本來也可以淡忘。
他已經在淡忘。
他已經表現的那麼如常,像是任何一個正常人。
可好像總是有人那麼殘忍,非要將那些骯髒不堪的東西翻出來,懟在他的愛人臉上,讓她看看清楚。
鏡中倒影的男人眼皮顫了顫,眼底閃過陰鷙的狠厲。
一道身影出現在後方,鏡中男人洗手的動作一僵。
他並不害怕任何人用這些陳年往事威脅他。
他真正害怕的,是他多年壘出的光環轟然倒塌,又怕他捧在掌心裡的愛人也發現他的真面目,露出和那般人一般無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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