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歷史

殘陽如血，將整片戰場浸染成暗紅色。破碎的旗幟在灼熱的風中獵獵作響，彷彿垂死者的最後喘息。**“咣噹——！”**聖劍墜地，劍刃上崩裂的紋路映照著勇者支離破碎的身影。他單膝跪在焦土之上，鎧甲縫隙間滲出的鮮血在乾裂的土地上蜿蜒成河。左眼已被魔焰灼燒成空洞，而右眼——**那僅存的瞳孔中，仍跳動著不肯熄滅的火光。**在他四周，夥伴們的遺體訴說著這場戰鬥的慘烈：**聖騎士的銀甲被魔槍貫穿，雙臂仍保持著守護的姿勢，彷彿要為身後的戰友擋下最後一擊。**精靈弓手倒在不遠處，翠綠的長髮被血汙黏連，手指死死扣著弓弦，即使長弓早已折斷。**矮人戰士的戰錘碎成兩半，而他的軀體同樣被劈開，卻仍怒目圓睜，彷彿死亡也無法抹去他的戰意。**魔王的身影在暮色中緩緩逼近，漆黑的戰靴碾過聖劍的碎片，發出刺耳的碎裂聲。他手中的魔槍纏繞著不祥的黑霧，槍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吞噬光明的暗影。**“真是......令人動容的頑抗。”魔王的聲音低沉如深淵迴響，“但這場鬧劇......該落幕了。”**魔槍刺出的瞬間，時空彷彿凝滯。**“噗嗤——”**銳器貫穿血肉的悶響在戰場上格外清晰。**預想中的痛楚並未降臨，勇者渾濁的獨眼中，倒映出一個佝僂卻挺拔的背影。那身褪色的榮裝上，帝國徽記依舊鋥亮如新。**“老師......？”**鮮血順著貫穿胸口的槍刃滴落，在老騎士腳下匯成小小的血窪。他佈滿老年斑的手卻穩穩握住槍桿，為身後的學生撐起最後一道屏障。**“臭小子......”老人回頭露出熟悉的嚴厲表情，染血的鬍鬚微微顫抖，“帝國最優秀的騎士......人類的希望。”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噴出的血沫濺在勇者臉上，“可不能像條野狗似的......死在這種地方......”**魔槍突然迸發黑焰，老人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萎縮。但他的脊樑反而挺得更直，就像十年前在訓練場上，那個總是把木劍打斷的嚴師。**“雷！”**沙啞的嘶吼從後方傳來，劍聖阿塔那修斯拖著殘破的身軀向前，斷裂的寶劍在地面刮出刺耳的火花。他左臂的傷口深可見骨，卻仍用最後的力氣舉起武器。**“這裡交給我們，帶著你老師的意志.......快走......！”阿塔納修斯的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悔恨，方才因為他的遲疑他們失去了唯一能夠殺死魔王的機會。**他清楚就算此刻將自己的生命獻上，也已是於事無補，但勇者是世界的希望，唯有雷絕不能倒在這裡。**“不......”但是雷沒有動。**他轉頭看向阿塔那修斯，沾滿血汙的破碎臉龐上，留下了一個倔強的笑容。**“十年前，老師教會我的第一課。”**雷緩緩站直身軀，斷裂的聖劍突然震顫著發出清越的嗡鳴。那些散落的碎片從焦土中升起，在微光中重新拼接成形。**“就是......騎士永不背對敵人！”**......**“轟——！！！”**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響徹雲霄，整片天地都在劇烈震顫。**巴龍的攻勢如同永不停歇的暴風雨，每一擊落下都伴隨著空間崩塌的脆響。**他的拳鋒貫穿特雷姆希爾的胸膛，腿鞭抽碎神祇的脊骨，利爪斬斷閃耀的羽翼——金色神血如暴雨般潑灑在這片古老海域，將整片汪洋都染成了璀璨的金色。**不夠——**巴龍一記膝頂狠狠撞在特雷姆希爾的下顎，將祂整個轟出海淵，又在祂尚未墜落的瞬間閃至高空，反身一記鞭踢將祂重新抽回海底。**“轟——！”**海底岩床再次崩塌，特雷姆希爾的身軀深深嵌入地殼之中。祂的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胸口塌陷處可見躍動的神核，就連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容此刻也已是血肉模糊。**還不夠——**巴龍振臂一揮，千萬劍影紛至沓來，拼接成一柄萬丈之劍。那巨劍在成型的瞬間轟然斬落，尚未癒合的海淵被徹底劈開，露出下方沸騰的地幔。**劍鋒所過之處，特雷姆希爾的神軀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再次崩裂，從眉心到腰腹出現一道觸目驚心的光痕。**劍鋒撕裂了特雷姆希爾的身體，即便如此，祂依然沒有反抗。**特雷姆希爾雙目緊閉，全部神念都集中在識海深處——那裡，奧列蒙多斯的靈魂封印正在祂的衝擊下逐漸鬆動。每承受巴龍一擊，封印就多出一道裂痕；每流失一滴神血，禁錮就減弱一分。**“噬雷·穹劍三重！”伴隨著一聲怒喝，三重劍光雷霆斬落。**劍光交錯斬在特雷姆希爾殘破的神軀上，爆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神血如暴雨般潑灑，血肉在雷霆中碳化剝落，露出內部流轉著永恆金輝的神骨。可任憑劍光如何肆虐，那些銘刻著創世符文的骨骼始終巋然不動，甚至將部分雷霆反震成漫天光屑。**寒芒乍現，虛空驟然被一道悽豔的弧光撕裂——「塞裡繆斯之翼展」應召而出，那纏繞著永恆詛咒的魔兵匕首在空中劃出詭譎的軌跡。**“唰！“**利刃斬過血肉傳來悶響，巴龍的左手五指齊根而斷。墜落的五根指節在血光中扭曲膨脹，轉瞬間化作五個與巴龍本體別無二致，實力卻弱上幾分的分身。而與此同時，巴龍斷腕處血肉蠕動，僅是一秒新的五指已然再生完成。**巴龍抬手凌空一握，漆黑的魔鐮落入手中。**“——時序迴響！“**隨著一聲輕叱，鐮刃劃過玄奧的軌跡。特雷姆希爾四周的空間發生震顫，而後如同破碎的鏡面般分裂開來，形成五個錯亂的維度斷層。**虛空驟然凝固，巴龍與五道分身在剎那間化作虛無。時間彷彿被生生剜去一瞬，六道身影已從錯亂的時空裂縫中暴掠而出——**“錚——！”**金屬交鳴之聲響徹寰宇，六道寒芒在虛空中織就死亡羅網。巴龍本體與分身藉助相互貫通的時空裂縫，攻勢如潮水般連綿不絕——前一瞬戰斧剛劈開特雷姆希爾的肩胛，後一瞬鏈刃已纏繞住祂的腳踝；左側凍結時空的寒芒尚未消散，右側崩星拳罡又至！**“嗤啦！”**魔兵鐮刀斬過特雷姆希爾的腰腹，帶起一蓬璀璨金血。可就在傷口出現的剎那，血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癒合，新生的神肌表面流轉著比先前更加晦澀的神聖紋路。**巴龍瞳孔驟縮。**他覺察到，受到這等程度的傷害，特雷姆希爾的氣息不僅未見衰減，反而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彈簧，正隨著每一道傷口的出現而節節攀升。那傢伙直至現在都不予反抗，恐怕是在積蓄力量，準備待到時機成熟一舉衝破靈魂桎梏。**巴龍絕不容許那種情況發生，他必須在特雷姆希爾衝破封印之前，將祂的肉身還有靈魂徹底粉碎。**巴龍的身形驟然如隕星般沖霄而起，五道血色分身撕裂虛空折返而歸，他左拳緩緩收至腰側，整條臂膀瞬間膨脹三圈——虯結的肌肉將金石臂鎧撐出蛛網般的裂紋，青黑色的血管在面板下如怒龍翻騰。隨著一聲貫穿古今的龍吟，一條凝若實質的金色龍魂自拳鋒甦醒，龍目迸射出洞穿虛空的赤芒，沿著臂鎧盤旋而上。**“八極......”**低語響起的剎那，萬里蒼穹瞬間凍結。飛濺的神血凝成金珀，崩碎的空間碎片定格如星，就連正在潰散的法則鎖鏈都僵在半空。唯有巴龍拳鋒處昂首欲出的龍魂在瘋狂吞噬萬物——光線扭曲、聲音湮滅、時間斷層，整片天地間只剩下那不斷坍縮的黑色奇點。**“——逆通天！”**龍首嘯天的瞬間，拳出。**巴龍的身形化作一道暗金流光，從高天擊入地脈，這一拳凝聚著他畢生淬鍊的武道極詣，他將用這一擊徹底葬送對方的性命。**然而**“鐺————！！”**金屬顫音化作實質的衝擊波席捲八方，巴龍那附以全身全靈的至強一擊，在特雷姆希爾眉心三寸前硬生生凝滯。**一面流轉著永恆光輝的金色明鏡憑空顯現，鏡面澄澈如初生宇宙，清晰映照出男人那佈滿裂痕的虯結身軀，以及那張凝固著難以置信神情的猙獰面孔。**特雷姆希爾的識海深處——**奧列蒙多斯的靈魂虛影自下而上開始消融，此刻已至腰腹——隨著祂雙腿化作金色光雨，第一重封印光環完成崩解。**“咔——嚓！”**清脆的碎裂聲在靜謐的虛空中格外刺耳。巴龍的拳鋒在明鏡表面撕開一道蛛網狀的裂痕，狂暴的拳勁透過鏡面反震而回，竟化作金色洪流湧入特雷姆希爾殘破的身軀。**第一重封印，解放的是首位與第六位的神環。**只見那第六神環驟然自鏡面背後激射而出，瞬息之間已完成千萬次空間切割，每一道切割都精準地剝離出一個獨立的時空維度。**“唰——”**虛空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坍塌。巴龍只覺腳下一空，周遭景象瘋狂扭曲變幻。視界變得開闊，巴龍看見了天空，他與特雷姆希爾墜入了又一個未知的歷史。**晦暗無光的蒼穹如同沉重的幕布低垂，鉛灰色的雲層中翻滾著尚未熄滅的餘燼之火。大地上，建築的殘骸堆積成連綿起伏的高山。那些扭曲的金屬結構與破碎的符文石碑，無聲訴說著某個文明最後的餘響。**而在視野盡頭，一座“山脈”正在移動。**終焉的巨獸，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前邁進，舒張的九尾綻放出璀璨的光華，牠拖曳著龐大的身軀，那些被牠碾過的土地，直至此刻還殘留著無數生命最後的掙扎痕跡。**與此同時，奧列蒙多斯的靈魂消散至胸口，第二重封印破碎，第二位與第四位神環權能解禁，特雷姆希爾的反擊隨之而來。**“轟隆！”**一尊比終焉巨獸還要龐大的光明神相再一次拔地而起，當祂十二對光翼完全舒展的剎那，方圓千里的廢墟瞬間氣化，露出下方熔岩沸騰的地核。**神相手中那柄純粹由創世之光凝聚的審判之劍，此刻正以斬斷因果的軌跡橫掃而來。劍鋒未至，巴龍周身的空間已然開始層層剝落——那些被劍氣掠過的區域，物質直接退化為最原始的能量態，連終焉巨獸的九尾都被餘波殃及熔斷其三。**巴龍反應很快，在審判之劍斬來的瞬間，腳踩月步變換身位以規避這毀天滅地的攻擊。**“唰——！”**光明神相巨劍斬落的煙塵未散，特雷姆希爾已持著人神劍自虛空裂隙中突襲而至。那柄閃耀著無上光芒的劍刃在千分之一剎那內分化萬千，每一道劍影都精準刺向巴龍的要害。**巴龍神色一凝，面對那排山倒海的劍勢，回身以拳擊相向。**金石交擊聲連成貫穿天地的錚鳴，方圓萬里的空間在二人交手的餘波中不斷破碎重組。**“叮叮噹噹——！”短短一瞬，二者已在天地間展開無數次碰撞。**特雷姆希爾的力量仍有半數以上處在封印狀態，相較之下略遜於巴龍攻勢的強悍。**“轟！”**最後一次對撞後，兩道身影驟然分開。特雷姆希爾的聖潔長袍被染成一片血色，近百道拳勁留下的傷口正汨汨流淌著璀璨金血。**而巴龍也同樣如此，此次碰撞他雖佔據上風，卻也在身上留下了不下四十道劍傷。**光明神力的壓制使得魔血的活性正在急速衰退，不止如此，巴龍能清晰感受到，體內「蒙德萊姆之迴環」的再生效率已經降至不足三成——那些被人神劍撕裂的傷口邊緣，閃耀的光紋如同活物般啃噬著他的血肉，每次心跳都伴隨著神聖的“毒素”在經脈中的蔓延。**巴龍的瞳孔中血絲密佈，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場死斗的天平正在傾斜。每流逝一息時間，特雷姆希爾體內封印的枷鎖就多崩斷一分，屆時待到祂的力量全部迴歸，那麼此戰將再無一點勝機。**念及至此，巴龍眼中透露出一絲決絕，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特雷姆希爾逼入絕境。**他聯想到了眼前的這幅場景，被「紛爭」浸染覆亡的世界。**顯然，這是一場豪賭！**迎著特雷姆希爾探來的視線，巴龍驟然將魔兵之鐮從虛空中拔出，他獻上自己的獻血，使魔兵的力量得到更大程度的提升。**意圖不能明顯，結果必須正確，他需讓對方以為，自己只是擔心封印解除，迫不得已選擇的放手一搏。**白與黑的光焰在天地間交織，如同創世之初的第一縷光與終末之時最後的暗，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貫穿生死的界限。**每一次劍鋒與鐮刃的碰撞，都迸發出令星辰失色的璀璨極光，那些四散飛濺的火花中，隱約可見無數破碎的時空泡影。**“喀嚓——”**巴龍手中的魔兵之鐮突然旋出詭異的弧度，刃鋒所過之處，本就脆弱的空間結構被撕開蛛網般的裂痕。**“破！”隨著一聲暴喝，空間徹底崩碎開來。**世界被無垠的白色籠罩，但二者的交鋒卻並未停止。**當刺目的白光散去，雙方已墜入新的歷史斷層——**眼前豁然展開一片未被戰火侵蝕的淨土。**翡翠般的原野在腳下綿延，金色麥浪隨風搖曳，遠處楓林如火，層林盡染的枝葉間，驚起的白鳥群如同飛揚的雪沫。**象牙白的城郭在黃昏中沉睡，琉璃瓦折射著柔和的霞光。鐘樓傳來日落的鐘聲，驚動護城河面泛起粼粼金波。**“果然”巴龍臉色一沉，“——加什·卡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