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七 疊居奇程客得助 三救厄海神顯靈 (第2/7頁)
就象客店一般湫隘,有甚快活?也是沒奈何了,勉強度日。
如此過了數年,那年是戊寅年秋間了,邊方地土,天氣早寒。一日晚間,風
雨暴作,程宰與兄各自在一間房中,擁被在床,想要就枕。因是寒氣逼人,程宰
不能成寐,翻來覆去,不覺思念家鄉起來。只得重複穿了衣服,坐在床裡,浩嘆
數聲。自想如此淒涼情狀,不如早死了到乾淨。此時燈燭已滅,又無月光,正在
黑暗中苦挨著寒冷。忽地一室之中,豁然明朗,照耀如同白日,室中器物之類,
纖毫皆見。程宰心裡疑惑,又覺異香撲鼻,氤氳滿室,毫無風雨之聲,頓然和暖,
如江南二三月的氣候起來。程宰越加驚愕,自想道:“莫非在夢境中了?”不免
走出外邊,看是如何。他原披衣服在身上的,亟跳下床來,走到門邊開出去看。
只見外邊陰黑風雨,寒冷得不可當,慌忙奔了進來。才把門關上,又是先前光景,
滿室明朗,別是一般境界。程宰道:“此必是怪異。”心裡慌怕,不敢移動腳步,
只在床上高聲大叫。其兄程寀止隔得一層壁,隨你喊破了喉嚨,莫想答應一聲。
程宰著了急,沒奈何了,只得鑽在被裡,把被連頭蓋了,撒得緊緊,向裡壁
睡著。圖得個眼睛不看見,憑他怎麼樣了。卻是心裡明白,耳朵裡聽得出的:遠
遠的似有車馬喧闐之聲,空中管絃金石音樂迭奏,自東南方而來。看看相近,須
臾之間,已進房中。程宰輕輕放開被角,露出眼睛偷看。只見三個美婦人,朱顏
綠鬢,明眸皓齒,冠帔盛飾,有像世間圖畫上后妃的打扮,渾身上下,金翠珠玉,
光采奪目;容色風度,一個個如天上仙人,絕不似凡間模樣,年紀多隻可二十餘
歲光景。前後侍女無數,盡皆韶麗非常,各有執事,自分行列。但見:或提罅,
或揮扇;或張蓋,或帶劍;或持節,或捧琴;或秉燭花,或挾圖書;或列寶玩,
或荷旌幛;或擁衾褥,或執巾帨;或奉盤匜,或擎如意;或舉餚核,或陳屏障;
或布几筵;或陳音樂。雖然紛紜雜沓,仍自嚴肅整齊,只此一室之中,隨從何止
數百!說話的,你錯了,這一間空房,能有多大,容得這幾百人?若一個個在這
扇房門裡走將進來,走也走他一兩個更次,擠也要擠坍了。看官,不是這話,列
位曾見《維摩經》上的說話麼?那維摩居士,止方丈之室,乃有諸天皆在室內,
又容得十萬八千獅子坐,難道是地方著得去?無非是法相神通。今程宰一室有限,
那光明境界無盡。譬如一面鏡子能有多大?內中也著了無盡物像。這只是個現相,
所以容得數百個人,一時齊在面前,原不是從門裡一個兩個進來的。
閒話休絮,且表正事。那三個美人內中一個更覺齊整些的,走到床邊,將程
宰身上撫摩一過,隨即開鶯聲、吐燕語,微微笑道:“果然睡熟了麼?吾非是有
害於人的,與郎君有夙緣,特來相就,不必見疑。且吾已到此,萬無去理;郎君
便高聲大叫,必無人聽見,枉自苦耳。不如作速起來,與吾相見。”程宰聽罷,
心裡想道:“這等靈變光景,非是神仙,即是鬼怪。他若要擺佈著我,我便不起
來,這被頭裡豈是躲得過的?他既說是有夙緣,或者無害也不見得。我且起來見
他,看是怎地。”遂一轂轆跳將起來,走下臥床,整一整衣襟,跪在地下道:
“程宰下界愚夫,不知真仙降臨,有失迎迓,罪合萬死,伏乞哀憐。”美人急將
纖纖玉手,一把拽將起來道:“你休懼怕,且與我同坐著。”挽著程宰之手,雙
雙南面坐下。那兩個美人,一個向西,一個向東,相對侍坐。坐定,東西兩美人
道:“今夕之會,數非偶然,不要自生疑慮。”即命侍女設酒進饌,品物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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