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九 神偷寄興一枝梅 俠盜慣行三昧戲 (第6/12頁)
櫥裡把閒工結成,帶在身邊,防人尾追,把此拋下做緩兵之計的。這多是他臨危
急智、脫身巧妙之處。有詩為證:巧技承蜩與弄丸,當前賣弄許多般。雖然賊態
何堪述,也要臨時猝智難。
懶龍神偷之名,四處布聞。衛中巡捕張指揮訪知,叫巡軍拿去。指揮見了問
道:“你是個賊的頭兒麼?”懶龍道:“小人不曾做賊?怎說是賊的頭兒?小人
不曾有一毫贓私犯在公庭,亦不曾見有竊盜賊夥扳及小人。小人只為有些小智巧,
與親戚朋友作耍之事,間或有之。爺爺不要見罪小人,或者有時用得小人著,水
裡火裡,小人不辭。”指揮見他身材小巧,語言爽快,想道無贓無證,難以罪他;
又見說肯出力,思量這樣人有用處,便沒有難為的意思。正說話間,有個閶門陸
小閒,將一隻紅嘴綠鸚哥來獻與指揮。指揮教把鎖鐙掛在簷下,笑對懶龍道:
“聞你手段通神,你雖說戲耍無贓,偷人的必也不少。今且權恕你罪,我只要看
你手段:你今晚若能偷得我這鸚哥去,明日送來還我,凡事不計較你了。”懶龍
道:“這個不難,容小人出去,明早送來。”懶龍叩頭而出。指揮當下分付兩個
守夜軍人:“小心看守架上鸚哥,倘有疏失,重加責治。”兩個軍人聽命,守宿
在簷下,一步不敢走離。雖是眼皮壓將下來,只得勉強支援。一陣盹睡,聞聲驚
醒,甚是苦楚。
夜已五鼓,懶龍走在指揮書房屋脊上,挖開椽子,溜將下來。只見衣架上有
一件沉香色潞綢披風,几上有一頂華陽巾,壁上拄一盞小行燈,上寫著“蘇州衛
堂”四字。懶龍心思有計,登時把衣巾來穿戴了,袖中拿出火種,吹起燭煤,點
了行燈,提在手裡,裝著老張指揮聲音步履,儀容氣度,無一不象。走到中堂壁
門邊,把門誼開了,遠遠放住行燈,踱出廊簷下來。此時月色蒙朧,天光昏慘,
兩個軍人大盹小盹,方在睏倦之際。懶龍輕輕剔他一下道:“天色漸明,不必守
了,出去罷。”一頭說,一頭伸手去提了鸚哥鎖鐙,望中門裡面搖擺了進去。兩
個軍人閉眉刷眼,正不耐煩,聽得發放,猶如九重天上的赦書來了,那裡還管甚
麼好歹?一道煙去了。
須臾天明,張指揮走將出來,鸚哥不見在簷下,急喚軍人問他。兩個多不在
了,忙叫拿來,軍人還是殘夢未醒。指揮喝道:“叫你們看守鸚哥,鸚哥在那裡?
你們倒在外邊來!”軍人道:“五更時,恩主親自出來取了鸚哥進去,發放小人
們歸去的,怎麼反問小人要鸚哥?”指揮道:“胡說!我何曾出來?你們見鬼了。”
軍人道:“分明是恩主親自出來,我們兩個人同在那裡,難道一齊眼花了不成?”
指揮情知尷尬,走到書房,仰見屋椽有孔道,想必在這裡著手去了。正持疑間,
外報懶龍將鸚哥送到。指揮含笑出來,問他何由偷得出去,懶龍把昨夜著衣戴巾、
假裝主人取進鸚哥之事,說了一遍。指揮驚喜,大加親倖。懶龍也時常有些小孝
順,指揮一發心腹相托,懶龍一發安然無事了。普天下巡捕官偏會養賊,從來如
此。有詩為證:貓鼠何當一處眠?總因有味要垂涎。由來捕盜皆為盜,賊黨安能
不熾然?
雖如此說,懶龍果然與人作戲的事體多,曾有一個博徒在賭場得了採,揹負
千錢回家,路上撞見懶龍。博徒指著錢戲懶龍道:“我今夜把此錢放在枕頭底下,
你若取得去,明日我輸東道;若取不去,你請我吃東道。”懶龍笑道:“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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