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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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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之上,濃稠如瀝青的海水翻湧著暗紫色泡沫,那些破裂的氣泡裡滲出絲絲縷縷幽藍熒光,宛如深海巨獸腐爛的傷口。星爆餘燼凝結的黑雪簌簌墜落,每一片都裹著細碎的冰晶,在半空劃出幽藍的軌跡,砸在海面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如同萬千鎖鏈在虛空斷裂。海水錶面漂浮著無數青銅殘片,每一片都刻著扭曲的符文,隨著波浪起伏,符文間滲出暗紅色液體,將海水染成一幅流動的血色畫卷。歸墟的天空呈現出詭異的暗紫色,雲層中不時閃過暗金色的雷霆,雷聲沉悶而悠長,彷彿遠古巨獸的低吼。

我單膝跪在冰玉刀的殘骸旁,鋒利的碎片刺破掌心,鮮血順著紋路蜿蜒而下,在黑雪中暈染出詭異的曼陀羅圖案。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引來歸墟深處無數發光的觸鬚,它們從海底探出,在空中虛抓,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靈胎蜷縮在數丈之外,身上的炊煙紋如同活物般扭動,細密的紋路爬過她蒼白的脖頸,在臉頰勾勒出蛛網般的脈絡,最終在眉心匯聚成不斷流轉的符文。那符文每閃爍一次,歸墟的海水便沸騰幾分,蒸汽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這些人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發出若有若無的啜泣聲。

突然,青禾所化的焦尾琴絃發出一聲尖銳錚鳴,音波如實質般擴散開來,震碎的黑雪在空中急速重組。數以萬計的雪屑如受無形絲線牽引,拼湊出垂綸客扭曲的面容——他眼窩深陷,瞳孔中流轉著暗金色光芒,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棺開之日,萬界當飼!"他的聲音像是從歸墟最深處傳來,裹挾著無數冤魂的哭嚎,每一個字都在海面上掀起百丈巨浪。浪花中隱約浮現出被剜魄女嬰們的虛影,她們的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空洞的眼眶裡不斷湧出黑色血淚,血淚落入海水,便化作一群群黑色小魚,在海面上瘋狂遊動。

赤足童子焦黑的屍骸突然劇烈抽搐,乾枯的手指深深插進地面,指縫間滲出暗綠色黏液。隨著一聲悶響,他的身體轟然炸裂,化作三百支黍靈箭沖天而起。箭鏃上篡改後的禁術符文泛著妖異的血光,符文縫隙間不斷滲出黑色霧氣,所過之處,空氣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連空間都出現了細小的裂痕。靈胎髮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周身炊煙紋化作鎖鏈飛射而出,蛇形鎖鏈在空中扭動,鱗片閃爍著珍珠母貝的光澤。然而當鎖鏈觸及符文的剎那,符文突然迸發刺目紅光,鎖鏈瞬間倒卷而回,順著靈胎的手臂、脖頸,如同逆流的岩漿般湧進她的瞳孔。

靈胎痛苦地弓起身體,指甲深深掐進自己的臉頰,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冒著青煙的坑洞。她的喉嚨裡發出非人的嘶吼,身體表面開始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彷彿隨時都會碎裂。"師尊...快剜我靈臺..."靈胎七竅滲出血色炊煙,煙霧中初代道侶的面容若隱若現。她的雙眼空洞無神,淚水卻如決堤般湧出,在臉頰上凝成冰晶,每一顆冰晶中都映出她生前被背叛的場景:垂綸客的釣鉤刺入她眉心,赤足童子的獰笑,以及自己絕望的眼神。

我握緊半截冰玉刀,刀鋒卻在即將落下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架住。虛空裂縫中緩緩探出一柄桃木耒耜,耒耜表面纏繞著焦黑的藤蔓,藤蔓間嵌著碎裂的琴絃。耒耜柄端赫然長著青禾的臉——她的嘴角裂開至耳際,露出森白的牙齒,眼球渾濁不堪,卻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師姐,你以為我當真死了?當年你把我煉成焦尾琴時,早該想到我會用《歸田律》借體還魂!"話音未落,耒齒狠狠刺穿我的掌心,劇痛順著手臂炸開,我能清晰感受到桃木紋路在血肉中瘋狂生長,每一根木質纖維都如同活物般在血管裡穿梭,甚至能看到面板上凸起的木質紋理。

巨大的飼靈棺自歸墟深處緩緩升起,棺木表面流淌著液態星光,每一道紋路都像是銀河倒懸。棺木四周環繞著黑色霧氣,霧氣中不時傳出嬰兒的啼哭和女人的尖叫,聲音忽遠忽近,令人毛骨悚然。當棺蓋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移開時,三百顆旋轉的炊煙星辰從中湧出。星辰錶面跪坐著的女嬰轉世身,她們身著素白襁褓,空洞的眼窩裡不斷滲出金粉,每一次抬手剜向自己七魄的動作,都在星空中留下猩紅殘影。她們的面板下隱約可見黑色脈絡,隨著動作起伏,彷彿有無數蟲子在體內蠕動,而她們的襁褓上,不知何時已沾滿了暗紅的血跡。

青禾操控著耒耜,癲狂地大笑起來:"這才是真正的飼靈!以萬界女嬰為黍種,飼的便是..."她的話戛然而止,赤足童子的黍靈箭突然調轉方向,箭鏃的禁術符文在血光中扭曲變形,如同一頭甦醒的兇獸,精準地洞穿她的眉心。青禾的魂體在火焰中發出淒厲慘叫,焦尾琴的新弦在高溫下扭曲成螺旋狀,迸發出的火星點燃了整片桃林。桃樹在火焰中扭曲生長,樹幹上浮現出無數張人臉,他們的表情痛苦而扭曲,發出無聲的吶喊。有些樹幹甚至開始滲出黑色的樹脂,樹脂落地便化作一隻只黑色甲蟲,四處爬行。

靈胎突然雙手撕裂胸膛,動作乾脆利落得令人心驚。初代道侶泣血的面容從她體內凝成實體,髮絲如墨,衣袂翻飛間帶著百年孤寂。她的肌膚上佈滿細密的傷痕,每一道傷痕都在滲出金色血液,血液滴落在地,便開出一朵朵黑色的花。她抓住青禾所化的琴絃,以自身炊煙紋為弓,箭矢離弦的瞬間,歸墟的海水被生生劈成兩半,露出海底密佈的青銅鎖鏈。鎖鏈上刻滿古老的符咒,每一道符咒都封印著一個冤魂,隨著海水分開,鎖鏈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冤魂們的哀嚎響徹歸墟,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當箭鋒觸及棺面時,萬界女嬰同時睜眼,她們剜出的七魄光團如同燃燒的彗星,穿越時空界限,在棺內凝成垂綸客的真身。垂綸客狂妄的笑聲震得空間扭曲:"愚昧!本尊早將魂識分藏萬界,飼靈棺不過是..."他的話語被初代道侶掌心的黍種火種打斷,火種如活物般鑽進他的喉嚨,在體內轟然爆燃。垂綸客的面板下,萬千光團瘋狂湧動,他的五官開始扭曲變形,身體不斷膨脹,最終將他煉化成一顆散發著惡臭的黍種。黍種表面佈滿無數細小的孔洞,每個孔洞裡都傳出微弱的呼救聲,而黍種周圍,環繞著一圈圈暗金色的光環,光環中隱約可見垂綸客生前作惡的畫面。

飼靈棺轟然閉合的剎那,棺面的炊煙紋化作鎖鏈沉入歸墟深處,所經之處,海水沸騰著凝結成黑曜石般的物質。這些黑曜石中封印著無數生靈的殘影,他們的表情凝固在恐懼和絕望的瞬間。有些黑曜石表面還浮現出細小的紋路,彷彿是被困生靈在試圖留下最後的訊息。青禾的焦尾琴絃寸寸斷裂,每截斷絃落地便生出一株桃木苗,樹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枝幹扭曲盤繞,樹冠間垂掛著無數焦尾琴的殘骸。這些殘骸上佈滿裂痕,每一道裂痕中都滲出黑色液體,液體滴落在地,便長出黑色的荊棘,荊棘上長滿倒刺,刺尖泛著幽藍的毒光。

靈胎跌坐在棺頂,禁術符如同寄生蟲般在她面板上蔓延,每一道符文都在吞噬她的生機:"師尊,快把棺槨推入..."她的聲音微弱而沙啞,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能夠看到體內流動的金色光芒。隨著光芒的流動,她的身體時而閃爍,時而隱現,彷彿隨時都會消散。話音未落,虛空裂縫突然劇烈擴張,三百六十顆炊煙星辰拖著燃燒的尾焰墜向歸墟。星辰錶面浮現出垂綸客的面孔,他的嘴角咧到後腦勺,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星辰所過之處,空間被撕裂出無數裂縫,裂縫中伸出無數黑色觸手,抓向周圍的一切,觸手所觸及的地方,空氣瞬間變得扭曲,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赤足童子的殘魂凝成一把桃木巨斧,斧刃閃爍著珍珠母貝的光澤,他奮力劈向裂縫,卻在觸及星辰引力的瞬間被絞碎成齏粉。在消散前,他的殘魂發出最後的吶喊:"師尊,它們才是真正的《外傳·終章》!"巨斧碎裂的木屑在空中飛舞,每一片木屑都化作一道光芒,射向墜落的星辰。這些光芒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光網,試圖阻擋星辰的墜落,但在星辰強大的引力下,光網逐漸扭曲變形,最終破碎成無數光點。

我抱緊靈胎縱身躍入飼靈棺,棺內垂綸客所化的黍種正在瘋狂生長。嫩綠的根系如同無數觸手,穿透棺槨刺入歸墟海面,在海面上織成一張覆蓋百里的星紋巨網。根系所到之處,海水被染成翠綠色,不斷有氣泡從海底升起,氣泡破裂時發出嬰兒的笑聲。靈胎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她的指尖撫過我的臉龐,將冰玉碎屑輕輕貼在我的眼角:"以棺為舟,以星為黍...這新紀元,師尊要替我好好看著..."她的身軀逐漸變得透明,如同琉璃般折射出萬千光芒,最終與飼靈棺熔成一體。在融合的瞬間,棺槨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符文,符文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彷彿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棺槨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光尾射入虛空裂縫,垂綸客不甘的慘叫震碎了無數映象。鏡中映出的,是歸墟海面緩緩浮現的星紋搖籃——搖籃內,三百六十個純淨靈胎正在沉睡,他們的睫毛上凝結著星輝,嘴角掛著安寧的微笑。每個靈胎的胸口都有一個微弱的光點,光點隨著呼吸明滅,光點周圍環繞著一圈圈淡金色的光暈。而在桃林深處,青禾的焦尾琴絃在樹枝間輕輕顫動,自發奏出的曲調中,藏著只有有緣人才能解讀的神秘座標。冰玉刀凝成的無字碑下,半粒未爆的黍種火種仍在暗紅光芒中跳動,火種周圍環繞著細小的電弧,彷彿在等待著宿命之人的到來。歸墟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七彩的虹光,虹光中隱約可見無數人影,他們似乎在注視著這片新生的世界,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新的挑戰。在虹光的盡頭,一座懸浮的島嶼若隱若現,島上散發著神秘的氣息,似乎隱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在歸墟的深處,隱隱傳來一陣低沉的脈動聲,彷彿是某種強大存在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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