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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夫妻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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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冰清因為崗位特殊,辭職後還處在脫密期,哪兒都不許去,但好在不用再去單位了,何況同事領導現在看到她就躲,她想跟小丁說句話,小丁那小丫頭轉頭就把辦公室門給鎖了,

她回到家,大多數時候都窩在陽臺上曬太陽,她變得很懶,還怕冷,喜歡曬太陽,聽著秦鶴敞著門在樓道裡跟鄰居寒暄,除了有時候覺得竄風,冷,她會扯著嗓子嚷,讓他快把門關起來,其他的她一般也懶得搭茬,要換了以前,這街坊鄰裡啥八卦逃得過她的火眼金睛啊?高低得整個“情報科科長”當當!可現在秦鶴說他們是夫妻她也懶得辯解,

人沒工作真就廢了,她無奈地想。

“哦……”鄰居王婆婆並不瞭解陳冰清是一個怎樣的姑娘,她只覺得奇怪,這對小年輕怎麼都不像是夫妻,

女的吧,冷冰冰,死氣沉沉的,細鼻子小嘴的,白得像個假人,她第一眼看她就想起兒子從日本留學帶回來的那種鬼唧唧的玩偶,穿很精緻的和服,頭發短到鎖骨,留個齊劉海兒,怎麼看怎麼瘮人,名聲也不好,說是和一個大集團的少東家搞破鞋,被老公捉姦在床了。

她在門外遠遠地往裡撩過幾眼,那女的永遠都是窩在陽臺上那把舊藤椅裡,穿一件白色絨浴袍,裡頭隨便穿一件花棉褲,蹬一雙棉拖鞋,有時候鞋也不穿,就穿雙厚棉襪,兩腳搭在窗臺上,

那藤椅太舊了,都翹邊了,她還躺在裡面腳踩著窗臺前後晃,吱呀吱呀的,腳邊擺著一些盆栽,夢香蘭,蝴蝶蘭,杜鵑花,悉數圍繞在她身邊,還有從屋頂垂落的卷葉吊蘭,

夕陽西下,一眼望去她四周落滿凋零的花瓣和枯葉,還有一隻肥滾滾的雜毛貓,窩在她腳邊吃花,有時候她在藤椅裡歪著頭睡著了,它就幹脆趴在她肩膀上。

但有一盆花不一樣,王婆婆養了大半輩子花了,知道那個叫雙生花,很詭異的花,她覺著不吉利,雖說是一株二豔,但孱弱的那一株會吸取另一株的養分,直到把另一株吸死為止,因為太特殊,她還記得種花的販子跟她說,這花的花語叫“錯過的愛”。

不過這小夥子她喜歡,精神,利索,勤快,沒有現在年輕人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發型,就留著規規矩矩的寸頭,短短的,身形也好,高,腰桿兒挺得筆直,一問還是醫生,醫生好啊,可也忙啊!

她覺得真是唏噓,可惜可嘆,娶了個不知冷不知熱的懶婆娘也就算了,還是隻嫌貧愛富的破鞋!自從跟了少東家,連覺都不讓他在家睡,有時候她晚上睡不著出去遛彎兒,回來的時候總能碰見他全副武裝,防風衣,厚手套,拎著好幾袋垃圾往樓下走,

“她要睡了,我先走了,王姨您也早點兒休息。”他低頭羞赧地笑著從她旁邊的樓梯扶手側身而過,王婆婆再一次感嘆世道的不公,靈機一轉,伸著胳膊跟在他後頭唉了一聲,他訝然地回頭,王婆婆不好意思地笑笑,從樓梯上走下去,走到他跟前,

“小秦,是這樣的,你看你愛人這……跟你感情也不好,上回不還吵著嚷著離婚,把你往外趕麼……你看你現在也還年輕,又帥,工作又好,阿姨這兒有幾個條件好的閨女,跟你講哦,不光人漂亮,學歷還高,你看你要不要……”

“王姨,”他也笑了,拎著垃圾袋往她的方向邁了一步,迫得她也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我愛人不愛聽這些,她脾氣不好,您下回別說了,街坊鄰裡的,嘴都快,被她聽到又要生氣。”聲音又小又柔,唇角還掛著禮貌的微笑,但語氣明顯是冷了下來,說完對她點點頭,收了笑轉身就走,把王婆子晾在原地,冷颼颼的。

陳冰清一覺醒來往往已是第二天晌午,秦鶴不上班的話早就來了,廚房裡頭丁零當啷的,香味兒隔著客廳飄到臥室,她不愛吃肉了,也不愛吃辣了,她喜歡吃清淡的,水果,清炒蔬菜,主食的話只能喝粥,大面條大饃饃也炫不動了,跟抖音裡的養生主播似的,

“你這是要活兩百歲啊?”秦鶴站在廚房裡被鍋子燙了一下,趕緊捏捏耳朵,耳尖紅的,背對她,聲音含笑,

“反正肯定能熬死你。”陳冰清洗漱好,從浴室裡出來,臉還在滴水,攥著一張面巾紙,一邊擦臉上的水一邊從他身後經過,掃了他一眼,還在敲雞蛋,又轉回浴室去了,她懶得塗護膚品了,可那一堆瓶瓶罐罐扔了又可惜,只好挑一瓶護膚水和麵霜囫圇著往臉上抹兩下,從今年過年那一天開始,她再沒化過妝,

她歪著頭端詳冷色調的昏暗浴室裡的鏡子,面板倒變好了?果然化妝品對面板有危害啊,她趴在盥洗池上再湊近鏡子一些,扒拉著眼皮,感覺眼底的斑點都變少了,可能是鐵劑起作用了吧?她想,臉頰都有了些血色,但她老掉頭發啊,這不矛盾麼,但女孩嘛,看到面板白裡透紅還是高興的,

“挺……”她想說挺好,可一個“好”字兒還沒出口就吐了,剛起來的時候她覺得嘴巴幹,吃了一塊秦鶴切的火龍果,這會兒就像吐血一樣,噴得鏡子上,龍頭上,盥洗池裡都是,場面那個慘烈,

她呆呆地望著雪白的瓷磚上流淌的紅色液體,被水龍頭裡的水稀釋成粉色,打著旋兒流進下水口,

她猛然抬頭,看到鏡子裡的另一張慘白的臉,看那張臉從驚恐到頓悟再到絕望,空洞呆滯的目光鈍鈍地從一池子血水一點點移到她臉上,悽涼地笑了,

“陳冰清,你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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