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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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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媽帶我去爸爸工作的造紙廠,討要老闆拖欠的工資。

九千二百三十塊。

為了這九千二百三十塊,她帶著我吃住在造紙廠辦公室,鋪了張席子,堵老闆好幾天。

那年我高一,成績很好,是班裡的學習委員。

文靜老實的女孩,把學習視為很重要的事。

我輕聲對我媽說:「學校那邊只請了兩天假,我想去和老師說一聲。」

她劈頭蓋臉地罵下來:「學校?什麼學校!你爸半死不活了,你還想著上學?!錢要不來你上個屁!」

我媽,叫陳茂娟。

是一個脾氣很差,冷漠自私的人。

也是一個很差勁的人。

我自幼,便是在父母無盡的爭吵聲中長大的。

媽媽嫌棄爸爸窩囊,掙得不多。

爸爸嫌棄媽媽整天打麻將,孩子不顧,飯也不做。

一個很普通、父母並不相愛的家庭,教養出來的小孩,必定是敏感和缺愛的。

我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陳茂娟和我爸是二婚。

我當然是她親生的女兒,但她卻不止我一個孩子。

她本就是個拋家棄子的女人。

當年撇下一雙兒女,在火車上偶然認識了我爸,直接跟著他下了車。

據說她的一雙兒女,至今還在山溝裡的僻壤之地,那裡幾歲的孩子便要揹著背簍下地幹活,穿得破破爛爛。

她窮怕了,跟了我爸,原想在大城市過好日子來著。

可惜我爸就是一郊區造紙廠還沒娶上媳婦的普通工人。

她逐漸怨懟,罵我爸哄騙了她。

在我上幼兒園時,她又染上了麻將癮,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成天地不著家,回家就是要錢。

爸爸上班之餘,家務什麼都做。

感情早就是沒了,之所以還在湊合過日子,因為爸爸說:「好歹是你媽,有媽總比沒媽強。」

可就是這媽,在我十六歲這年,帶我圍堵造紙廠老闆,逮到機會堵上他的車,瘋了一般,抓亂了自己的頭發,扯開胸口那片白花花的肉,哭喊著招呼所有人都來看。

她以這種博人眼球的方式,哭訴著:「活不下去了啊,孩子爸都成那樣了,還拖欠我們工資不給,這是逼我們娘倆去死啊……」

車裡的老闆督促司機開車,並不想搭理她。

她見狀直接把我扯到車前,從包裡掏出個農藥瓶子。

那農藥瓶子裡,是她不知從哪裡買來的百草枯。

我已經是高中生了,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驚恐地掙紮,不住地哭喊:「媽!媽!不要!」

她力氣那麼大,瘋了一樣,硬掰開我的嘴,舉著瓶子往裡灌。

「逼我們去死啊,我們娘倆今天就死給你們看……」

車上的老闆終於知道害怕了,他趕忙下車:「大姐!有話好好說!咱們這就去財務拿錢。」

陳茂娟滿意地和他們一起去拿錢了。

我跪在造紙廠裡,放聲大哭,不住地嘔吐,摳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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