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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上) (第14/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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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難得正兒八經喚自己一次,老紀正錯愕,一低頭,便撞見小姑娘一雙哭紅的眼睛。腫腫的像核桃,伴著兩個誇張的眼袋陷在蒼白的小臉上,顯得楚楚可憐。

“爸,”紀苒柚再出聲,哽咽得不成樣子。

她一下子撲到老紀懷裡:“我不要嫁人了!我受不了他了!什麼事情都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我真的受不了他了!我要和他分手!”

老紀聽得一愣一愣,先把閨女圈進暖和的客廳,又給她熬了碗姜湯端出來:“你說的……是顧沉?”

原諒他還是有點不相信。

“不是他還能是誰!”紀苒柚哭得話都說不清,“我真的受不了他了!我要和他分手!不對……”

她喃喃道:“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本來想說什麼,老紀瞧著自家閨女止不住的眼淚,默默遞了一張紙過去。盯著她抽噎著心緒平複不少,他這才低聲試探:“我可能……不太信?顧沉怎麼你了?”

先不說老顧家教,就沖自己和他見那幾面,那孩子子性格那般沉穩,也做不出什麼離譜的事兒啊!

“比起劈腿神馬,”老紀屈拳捂嘴,輕咳兩聲,“我更傾向於……他不讓你吃旺旺小小酥?”

撒潑打滾是小孩子求而不得的慣用發洩。

紀苒柚上幼兒園的某次買了一包旺旺小小酥,吃一半擱茶幾上去上廁所,被下班回來的任苒正好看到,沒收,“你上火了不能吃這種垃圾食品,苒苒你怎麼不聽話”還沒教育出來,小柚子眼巴巴地瞅著媽媽手裡的零食……

一秒,兩秒,三秒,嚎啕聲把三層家屬樓樓頂飼養的鴿子都嚇得一懵,忙不疊撲稜著翅膀逃離。

紀苒柚吸了吸通紅的鼻尖:“幾百年前的梗了,老紀你是準備玩一輩子嗎?”

老紀聳肩:“我最多嘲諷你前半輩子,後半輩子歸那小子嘲諷。”他想了想,正色道:“你也是這麼大人了,要真因為旺旺小小酥鬧分手得多丟臉,怎麼也要因為水煮魚麻辣燙啊!”

說著,老紀坐到了閨女旁邊,把抽紙擱在腿上裝知心姐姐。

紀苒柚用自己腫得像核桃的眼睛瞟他一眼,悶悶又帶點理直氣壯,道:“他強關了我電腦,還剪了路由器的網線!”

初心這東西,就像古鎮小橋黃昏時候、你偶然看天、天上恰巧路過的那朵漂亮雲彩。

在以後很多很多次抬頭中,你偶爾會看雲,偶爾會看飛機,偶爾會看碧空如洗。你記得曾經見過的那朵雲很美,卻不在記得她美成何般,讓你那時那麼動心。

寫文亦是。

紀苒柚當初開《宦殺》純屬心血來潮,可成績越來越好後,現在的她,反而束縛於所謂的情節和賣點,以及技巧。

她想在《仕殺》第三部中多一點感情元素。但是第二部的訂閱資料顯示,感情戲多的地方,往往跳訂也多。她的原生態讀者很大比例是漢子,他們愛看的是舌戰朝堂不是卿卿我我。她想把文風走得溫情一點,但是秦黛的試讀效果並不好。她想鋌而走險寫點隱晦關系突出新意,可瑩草編輯說“深情留不住,套路得人心”……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大綱,一遍又一遍地推翻。她徘徊在“市場、讀者喜好”和“自我內心表達”間,反反複複猶豫不決。

從二月持續到四月,整整兩個月,紀苒柚的大綱還沒有確定,而發布會在一天一天逼近。紀苒柚每天都花大段時間坐在電腦前琢琢磨磨,讓顧沉帶飯,讓顧沉請假,讓顧沉早點睡不要管自己。

好幾次顧沉想說什麼,看她心無旁騖的狀態,只得默默把話嚥下。

汀水河畔外風景依舊,草長鶯飛,梔子花開,一片春光叫囂著爛漫。

汀水江畔某業主家內,氣氛壓抑無比。從幾十句話到十幾句話再到無話,屋裡的空氣都好似不通。二氧化碳的凝固態又叫幹冰,蓄蓄著易燃易炸。

然後,某一天……

大清早醒來,某人還坐在電腦前,身旁的枕頭連個褶皺也沒有。顧沉一邊穿衣服起身,一邊淡淡道:“我幫你請假,帶飯,你最好給我睡一覺,要是我中午回來看到你原地沒動……”

“要是我晚上回來看到你原地沒動……”

“你自己說的最後一點馬上寫好,要是我第二天早上醒來你還在原地沒動……”

淩晨四點,臥室角落臺式電腦桌上傳來的碼字聲均勻而清晰。

顧沉戳了楚冰河,麻煩他看一眼碼字軟體線上時間,楚冰河睡意朦朧地截個圖。

三十幾個小時,完整兩個通宵。

顧沉邁長腿過去,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睨著她掉兩個大眼袋的“癮君子”容貌,薄唇抿成一條線,然後,長臂一伸,直接把人端到床上:“睡覺。”

“哎呀呀,最後一點,馬上就好。”

“你昨天也是這樣說的。”顧沉微笑。

紀苒柚人在他懷裡,哪怕眼皮子已經重得抬不起來,她還是盡可能去夠鍵盤:“真的,最後一千字。”

“你昨天就也是這樣說的。”

紀苒柚舉手做發誓狀:“這次真不騙你了,寫完我就睡成鹹魚。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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