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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下) (第10/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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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嘴軟拿人手軟。

等到紀苒柚把兩大摞書簽完,飯局也伴著幾罐啤酒步入後期。徐巍本就是個話嘮,心滿意足把特簽本收回包裡,話就更多了。

“柚子啊,你是不知道,前兩年老四在寢室也好,在教室也好,整個就沒人氣,做什麼都感覺……呃,渾然天成地裝逼。”

“你那杯奶茶潑得好啊,潑得他魂不守舍的……你知道他覬覦你多久了嗎,假高冷,賊悶騷。”

“……”

紀苒柚點頭應和,在大起大出的煙霧中紅著臉蛋望顧沉——可不就是假高冷,賊悶騷,當初問他要不要餐巾紙擦擦都要拒絕,後來每每夜深人靜,抱著她抵死纏綿,一聲一聲“寶寶”地叫。

時而繾綣入骨,時而血氣方剛……

整個過程,大部分時間是紀苒柚和徐巍易聽風交流文的事,周則偶爾插一兩句趣話,又接著玩手機。徐巍懟他說“是在座唯一一個不喜歡二複”的人,周則靜靜聽。

聽罷,笑而不語。

第一個在《宦殺》留言,第一個進讀者群,第一個粉二複微博,第一個為他的黑帖站隊……

隔著一層陌生的網際網路,周則不知道二複是誰,只知道自己是真的真的喜歡他,從文到人,一步一步每天每天跟著他更新,聽他的吐槽聽他的抱怨,安慰他撫慰他,甚至正兒八經地學起副專業傳媒,希望有一天可以成為她真正的後援會。

四年,整整一千三百九十九個二十四小時。

他見證他從一無所知的新人到擁粉眾多的大神,他陪他熬過很多很多個夜,陪他看過很多很多段子,和他討論過很多很多情節,提醒他每天早點睡覺注意身體,奔波勞碌著為他斬落四方高手拿下一個又一個原創大獎……

他不知道,究竟是知道他是她的時候一切才不一樣,還是從那個陽光很好的下午,他提醒她點外賣、順道給顧沉推薦尼克熊的時候,一切就已經變了樣。他說好陪她種滿整片森林,在樹葉繁茂前途光明之際——

“嗡嗡”,徐巍的侃侃聲中,紀苒柚收到後援會的一封郵件,只有一個ord附件,規格很龐大。紀苒柚點開,載入——以前做過的很多活動備案,以前她無意說過的趣話,她心血來潮爆的手機殼照片、u型枕、筆記本,還有午夜夢回她思緒萬千醒來即刪的慨。

紀苒柚一頁一頁往下翻,什麼鴨腸蝦餃勾人的香氣,她統統看不見聞不見,只覺得心裡有根弦在崩緊,越崩越緊——

“嗡嗡。”

第二封郵件——

“當我真的想要來一個告別時,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四年說長很長,說短好像也很短,就像我看到你在發布會上笑,都可以想起我初進群時,你激動得連發的那十個麼麼噠表情包,是那隻網紅貓大餅臉。”

“你脾氣不算好,性格也不算好,更新也不算好,但我就是知道,你想要的所有,最後都會得到……我知道你第一次肝推薦更新不眠不休一個通宵,我知道第一次做活動意料之外資料大漲你真的高興,我知道你第一次在論壇被黑成狗氣得肺疼,我知道你第一次心動喜歡上你們專業那個叫顧沉的男生,我知道你淩晨四點發的不看海棠花,我知道你喜歡甜又喜歡辣,我知道你提神不喝咖啡喝奶茶,我甚至知道你的過往你的恐懼你那些小小的不完美……”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二複,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紀苒柚,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喜歡那個曬稿費的你,也喜歡那個紅包發得比稿費多的你,喜歡抗霾怒懟渣渣的你,也喜歡碼完更新口氣饜足大爺模樣的你……我們聊得來,我們很默契,我們既像是網友,也像是真實存在在彼此的世界裡。”

“我們說好的,你一直寫,我一直追,我們不分離。我們說好的一起起高樓,一起看繁華,一直寫到你手僵寫不動、我眼花看不動,一起在桑麻地搓麻將哼小曲品春茶……可是,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我不是情痴情聖,我終究是個普通人。我可以祝你和顧沉幸福,卻無法做到笑看你和他幸福。我知道他比我先遇見你,我知道他很愛你,我知道他會護著你會寵著你會和你長長久久白首不離……我能做的,大概就只有兩件事。”

“第一件,是在你生日前一天提前送了祝福,那個時候你問我還有其他事兒嗎,我真的很想很想伸手抱抱你,可是沒捨得。第二件大概是放手,捨得了。”

越是真的要走的人,腳步聲越輕。

明明自己和後援會有很多很多話可以說,有很多很多文圈的醉裡挑燈可以回憶……

紀苒柚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第二封郵件只有一句話:“小二爺,我老公工作調出國了,我辦了移民過去陪他去加州,準備找份工作不做全職太太了,各個群和其他作者後援會聯系方式所有所有我發給了你一份,發給了寶寶乖乖的一份……喜歡不多言,且道一聲珍重,有緣江湖再見。”

紀苒柚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視線落在末尾句號處,倏地,淚流滿面。

飯桌上,易聽風已經喝趴,徐巍接沒有來的秦黛電話,醉著醉著也哭了:“真的對不起,謝謝你喜歡我,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你,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嗯,看著看著就要畢業了,我們一起畢業,如果畢業之後兩個人都單身,那就在一……秦黛你不要這樣,我真的對不起你,你真的是個很好的姑娘,對不起我很愧疚,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是室友,一個是室友女朋友。周則起身,對紀苒柚說:“我帶易聽風先回寢室了,你等老四結完賬回來再走。”

紀苒柚努力勾唇,沖他點點頭。

周則嗤:“知道你閨蜜在被虐,哭什麼勁,太醜了。”

紀苒柚一下子睜大眼,詫異望向他,周則熟視無睹,徑直攙著易聽風推開玻璃門……

有老公,全職太太,中年,去的還是紀苒柚因為顧沉放棄的那個留學名額,第一次隱晦地給自己說“不喜歡這種處在下位的感覺”的加州。

周則真的只是個平凡人,他只會神色無波地藉著商鋪櫥窗倒影看顧沉回座位,替紀苒柚擦眼淚,溫柔又憐惜地說著什麼,紀苒柚笑,含淚地笑,笑得酒窩深陷明豔生姿,全然不似曾經暗沉……

喜歡她時,心生掠奪,愛上她後,不留痕跡。

周則想,不捨她愧疚,大概便是自己拼盡全力、她主觀尚不可感的唯一溫柔。

易聽風身體軟成了一灘泥,周則架著龐然大物跌跌撞撞地朝前走,走著走著天空飄了夜雨,絲絲縷縷拂過衣衫和脖頸。

初夏的熱度還攪著東門外五彩的霓虹,周則扶著易聽風等紅綠燈時,竟覺得脖間有些涼意,他吸吸鼻子只想打個噴嚏,“阿嚏”一下,紅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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