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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我本位思考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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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勸爸爸學做飯,媽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得學著照顧自己。林志民笑著看向大姐。

“他現在一天三頓在我家吃。”林瑞玲說。

林越向雪華彙報林志民和林瑞玲近況的時候,雪華剛收工,在沙縣小吃吃中午飯,聽到林志民現在三頓在姐姐家吃,笑了。

“你爸這輩子命好,老婆走了,老姐接盤。反正他總有得吃,也沒必要學做飯。”

林越告訴雪華,她跟爸爸和大姑姐說了,媽媽被轉崗成初級收納講師了,一月稅後六千,打卡上下班,就像個白領似的,以後還會漲薪,還會被送去學習。爸爸被“講師”這個詞震撼到了,半天沒說話,大姑則眉開眼笑。

“媽,大姑讓我告訴你,一定要去高樓上喝‘雞毛酒’。啥是‘雞毛酒’啊?”

雪華一口拌麵差點噴出來了,告訴林越,那是你大姑姐在上海金茂酒店87層“九重天”酒吧喝的雞尾酒。林越也笑了,大姑可真洋氣呢。原來只要有機會,多老的女人都能給自己找樂子。

雪華剛掛了電話,電話又響,居然是劉雯佳。她大感意外,大半個月過去了,劉雯佳沒再續套餐,劉老師也沒有在微信上和她說話,那點萍水相逢的痛漸漸消退了,沒想到這事居然還沒完。

劉雯佳和雪華約在附近的奶茶店見,雪華不知她此番前來是敵是友,本有點忐忑,但又一想,自己對他們又無所求,無所求的人,能被什麼東西要挾到呢?於是心情平靜下來。

兩人見面,劉雯佳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一杯奶茶全喝光,東拉西扯半天,才道:“我爸聯系過你沒有?”

雪華搖搖頭,想了想,把微信對話給她看,最後一次對話是最後一天約時間一起買菜。劉雯佳欲言又止,想著要不要把父親宛如失戀的頹喪模樣告訴雪華。

最後一天雪華結束服務後,劉老師和劉雯佳商量,要再續雪華的兩個月服務。他的眼神希冀,閃閃爍爍,難為情,卻又堅持。

劉雯佳道:“爸,續完兩個月之後,你怎麼辦?終歸是要一個人生活的。”

劉老師嗓子裡咕噥了句什麼,劉雯佳聽懂了他說“到時候再說”。

劉雯佳忍不住戳破:“你知道有不少保姆或者家政就是想靠嫁人找飯碗嗎?腦子清醒一點。”

劉老師臉唰地一下通紅,道:“張雪華不是那樣的人。”

劉雯佳數落著:“你知道她有沒有老公,什麼來歷,家裡到底出了什麼狀況才來當家政?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和人家喝起酒來了。她是家政,你要有規矩。”

劉老師是斯文人,老實人,一句話也辯解不了,半晌居然哭了起來。劉雯佳萬分煩惱,父親為什麼就學不會自己待著呢?誰這一輩子活到老不會面臨孤獨?她提出她一家三口住回來陪他,劉老師不說話;她又提議他搬到她的小家去住,他也不表態。最後她也惱了,問他到底想怎麼樣。

劉老師悲傷道:“我就想有個伴兒。”

他的滿腹詩書和一手的做菜絕技總得有個去處才行,他也很羞愧這樣離不開女人,看上去很下流似的,老色鬼一個。其實他沒有那個意思,一個活生生的、有溫度、能對他笑的同年齡段的異性,什麼都不做,一起買菜,一起做菜,一起品嘗菜的滋味,就很快樂了。

而且他想有個人懂他的老,懂這個歲數的人對生命的眷戀,對死亡的恐懼。年華正茂的子女怎麼可能理解父母對衰老的感受?人老了,三句有兩句不離“人老了”。一夜醒來,骨頭痠痛,視線更模糊,使勁眨了眨,看見鏡子裡的自己頭發又花了一層。可他們每對子女說一句關於這方面的話,聽上去都像抱怨和乞求憐憫。其實不是,只是如實的描述,描述在生命的長河裡一分一秒飄向終點時難以名狀的感受。這感受也不完全是痛苦和恐懼,有時也有好奇和欣慰,好奇人為什麼走這一遭,終點是什麼,欣慰苦役總算要到頭。這描述總是不能得到正確的反饋,像打球沒有對手。這種感覺,就是孤獨。

太可怕了,他才六十歲,這漫長的日子就像在暗夜裡無邊的海面上漂流一樣。以人均壽命計,他至少要再漂二十幾年才能靠岸,那不如現在就死了,死了倒好。

劉老師又回到之前的靜默狀態,在沙發上一坐就是半天,吃飯就是泡麵或者點心對付兩口,有時甚至不吃。窗簾又拉上了,午睡一睡就到下午五點,醒來繼續在昏暗的客廳發呆。

劉雯佳實在沒辦法了,於是來找雪華。但她不知怎麼開口,奶茶也喝完了,沒個緩沖,話又沒說完,空氣一時有點尷尬。雪華不知她想說什麼,那天和劉老師推杯換盞時,劉雯佳的眼神牢牢記在她的心裡,難道劉雯佳是特地前來警告,不要對劉先生有什麼非分之想嗎?他們又沒有聯系。

雪華道:“劉小姐,那天吃飯,的確是你父親一再要求我坐下來一起吃的,不信你再問問他。”

劉雯佳道:“我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想定您長期的做飯套餐,比如說半年。”

花一個月四五千塊錢,請雪華每天上門給父親做做飯,消解他的寂寞,這個錢劉雯佳兄妹願意出。父親喜歡雪華,雪華能提供情緒價值,這個單他們作為子女悲壯地買了,不過還是要盤算得周全一點才行。

雪華一怔,道:“這您得到app上去購買。”

劉雯佳道:“和你單獨買,你不用和公司分成,不是更劃算嗎?”

雪華道:“必須透過平臺,我們不能那樣幹,因為那樣沒有職業道德。而且平臺會給我們上人身保險和財産保險,打碎客戶東西平臺會賠,對你們也是一個保障。但是我很快就不幹家政了,公司要我轉崗當收納講師。”

劉雯佳失望道:“哦。”

又是一陣沉默,雪華實在不明白她還想幹什麼,正想告辭,劉雯佳卻忽然又高興起來,道:“你不幹家政就更好了。雪華阿姨,您是單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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