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 53 章
為了等火車,他在火車站附近住了幾天,鎮裡的電話打不通,他試過幾次後沒再繼續打。
那並不是一本書,而是包了淡黃色書皮的筆記簿,裡面是他父親抄下來的詩,寫了密密麻麻的備注,中間夾了幾張信紙,是曲榮在他父親去世後寫的,他沒看內容,疊起來撕掉了。
他父親是有過抱負的,“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臺”在筆記簿裡出現過許多次,可他父親沒等到第二年的梅花綻放,為了曲榮,又為了他,放棄了自己施展才華的機會,甘願留在傈祜做農戶。
失去母親並未給他心裡、生活上帶來任何陰霾,他的父親像山,又似水,他不曾比別人矮一頭。
他的父親學什麼都很快,一口流利的傈祜話讓他以為他們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直到他發現父親不會水,他教他父親學會了游泳。
甘願這個詞,讓人心疼又無可奈何。
曲延競來找過他幾次,曲榮在那天後病情急轉直下,卻執拗地不肯去醫院,他沒回去,只說“我不是他兒子,你照顧便好”,曲延競不滿他這樣的態度,但也剋制著沒罵出“白眼狼”三個字。
梅桑結在第十天坐上回雲麓的火車,與此同時,曲榮在別院失去了呼吸。
摸項鏈的習慣變成了摸手錶,他要跟沈憶安一起,實現各自的抱負,用雙手撐起兩人的家,再也不談付出,只有心甘情願。
他像初到雲城來時那樣期盼與沈憶安見面,跟他說“我回來了”。
曲榮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人生沒有回頭路可走。
鎮上的店鋪關了大半,到處充斥著蕭條的味道,他眼皮跳個不停,不安地敲開老闆店鋪的門,問他能否帶自己去雲麓,老闆搖頭,“不成不成,雲麓現在不安全,前兩天雲麓的村民全部轉移到鎮上來了,你還去做什麼。”
邊境再次發生沖突,從前幾次並未到需要村民轉移的程度,這次是前所未有的規模。
梅桑結提箱子的手死死攥在一起,腦海裡不斷浮現各種不好的結果,眉頭緊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想立刻去找沈憶安,確認他是安全的,可當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趕去村民的臨時住所,麥芽一看到他便跑過來抱住他的腿,髒兮兮的臉上掛著一道道幹涸的淚痕。
鎮上的醫生給受傷的村民做了簡單救治後就去了哨所支援,他檢查一遍後才放心下來,正往外走,又被麥芽扯住。
梅桑結蹲下,耐心同她說跟爺爺奶奶待在一起,她遲疑地點頭,從衣服內側小心翼翼拿出一張照片給他。
這是他跟沈憶安唯一的一張照片,沈憶安說洗出來給他,卻始終沒給。
梅桑結發覺自己的手止不住地細微顫抖著,他沒接,愣愣看著沈憶安笑著的臉。
麥芽指指照片裡的沈憶安,又指指自己,最後指指梅桑結,和他的心髒。
“沈老師說想你的時候就看你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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