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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4 章

薩沙的葬禮在一個溫暖的午後。

陽光透過枝葉灑落在墓園的石板路上，碎金般的光斑在青苔間跳躍。微風裹挾著雛菊的清香和泥土的潮濕氣息，輕輕拂過每個人的衣角。墓碑前擺放著一束潔白的雛菊，花瓣在風中微微顫抖，像是薩沙曾經在九頭蛇基地養的那隻金毛的尾巴。

整個墓園只埋葬著薩沙一人。這裡原本是所有被滅霸湮滅之人的紀念所，石碑上刻滿了無數個名字，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消失的生命。而現在，那些名字已經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和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所有人都回來了——因為薩沙的犧牲。

政府將這片土地贈予了他，作為最後的安息之地。他們說，這是對英雄的敬意，但史蒂夫知道，薩沙從來不想被稱為英雄。他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一個會為了一塊焦糖餅幹雀躍、會因為打架輸了就委屈的掉眼淚的普通人。

可命運從不允許他普通。他帶回了消失的生命，卻帶不回他自己。

現在，這片曾經充滿哀悼與絕望的土地，成了薩沙的安息之所。每一縷陽光，每一陣微風，都在訴說著一個普通人的不普通故事。

紀念碑由深灰色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線條簡潔，卻莊重肅穆。陽光落在碑面上，映出刻在上面的名字——薩沙·貝爾斯。下方，是一行鐫刻得極深的碑文：

“明天會是晴天。”

這是薩沙生前自己寫的墓誌銘，他只用了兩三分鐘就決定好了這句話，就像他決定擋在滅霸面前時一樣幹脆。

這是一個特別的葬禮。作為一名超級反派，來弔唁的人卻大多是普世意義上的英雄。

神父很快唸完了悼詞，把時間留給了眾人。許許多多的人來了，獻上自己的敬意，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銀河護衛隊的人停留了一會，他們似乎不擅長處理這種難過的情緒。火箭浣熊雙手抱胸，嘴裡嘟囔著：“真他媽蠢，為什麼要去送死？”可他的尾巴卻緊緊蜷縮著，顯示出他難以掩飾的悲傷。星爵沉默著，最終從口袋裡拿出一臺舊隨身聽，放在墓碑前，低聲道：“如果你還能聽到，就別嫌棄我的品味。”

神盾局的人來的很早，走的也很早。來人大多是薩沙原來的同事，他們獻了花，獻上自己的哀悼後就默默離開了。寇森和弗瑞也出現在人群裡，弗瑞將一袋甜甜圈放在碑前，那是他親自去買的、很久之前薩沙曾經硬塞給他吃的那一家。

他曾經是真的想將薩沙收入麾下，但他確實敵不過呼喚對方回家的那個人。然而命運弄人，薩沙依舊是作為一名英雄犧牲的。

而九頭蛇幾乎無人出席這次公開的悼念，有相當一部分認識薩沙的人對複仇者聯盟英雄更加恨之入骨，他們固執的認為是這些英雄的錯才導致需要薩沙來拯救整個世界。

但一些人還是來了，朗姆洛和羅林斯站在稍遠的地方，他們沒有穿九頭蛇的制服，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來送別。他們沒有說話，朗姆洛只是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然後將煙蒂按滅在墓碑旁的泥土裡。

卡瑪泰姬來了幾個學徒，薩沙在‘湮滅時期’資助了整個學會，可以說是薩沙讓他們依舊能過上專心研究魔法的日子。他們為薩沙帶來了幾本他生前翻閱次數最多的書，點燃了幾支通往冥界的薰香。現任至尊法師斯特蘭奇披著鬥篷站在一旁，目光幽深，他輕輕唸了一句拉丁文的禱詞，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光痕，彷彿是在為逝者開啟通往安寧的路。

斯塔克站得遠一些，墨鏡遮住了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的身邊站著戴著口罩的彼得帕克，這個善良心軟的男孩幾乎是直面了薩沙的死亡。雖然兩人交集不多，但彼得對薩沙的死亡也極其難過，他低垂著頭的樣子讓斯塔克抬手揉了揉彼得的頭發，指尖在少年的發梢停留了片刻。

遠處，史蒂夫和巴恩斯並肩而立。史蒂夫的手掌緩緩撫過墓碑上的名字，指尖在冰冷的石刻上停留片刻。巴恩斯低頭看著地面，指節因用力攥緊而發出細微的卡嚓聲。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沒想到會這樣。”史蒂夫終於開口。

巴恩斯的拳頭攥得更緊了，指節泛白：“他本該有更多時間……更多時間去享受那些他拼命爭取來的東西。”

史蒂夫無言，只是將手搭在巴恩斯的肩上，用力握了握。他們二人就這樣沉默的站著，其他來悼念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

墓園漸漸安靜下來，夕陽漸沉，只剩下風掠過樹梢的沙沙聲，和遠處教堂若有若無的鐘聲。

巴恩斯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墓碑，彷彿只要多看一秒，那個總是笑著喊他名字的人就會從石頭後面跳出來，像往常一樣撲到他背上或者像只貓一樣揮舞著拳頭耀武揚威。他的喉嚨動了動，聲音沙啞：“我想他應該會很孤單。”

“不。”史蒂夫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我們會一直記著他，有許多人都會記得他。”

巴恩斯沉默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他轉身離去，背影漸漸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史蒂夫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他沒有離開，他在等一個人。

他知道那人一直都在，藏身於黑暗中，凝視著這一切。直到夜幕沉沉，直到最後的人群散去，那道身影才終於從陰影中走出。

史蒂夫沒有回頭。

“你一直在。”沉默良久，史蒂夫才緩緩開口：“你為什麼同意把他葬在這裡？”

一身黑衣的九頭蛇至高領袖——約翰·施密特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指尖緩緩摩挲著冰冷的石面，彷彿能透過那冰冷的質感觸碰到早已逝去的溫度。

“這是座英雄的豐碑。”史蒂夫繼續道，“你從來不認同所謂‘英雄’。”

施密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墓碑上，深邃的雙眼彷彿藏著千言萬語，卻又沉默如海。良久，他才低聲道：“我不在乎他們。”

“薩沙並不是為了這個世界而死。”施密特緩緩開口，聲音平穩，“他從來都不是為了他們。”

史蒂夫沒有反駁。他當然知道。

“他拯救了這個世界。”史蒂夫沉聲道。

“他拯救了我。”施密特的語氣不帶絲毫動搖，彷彿這才是真正的答案。

史蒂夫沉默了。

夜風輕輕拂過，墓園中的樹葉沙沙作響，像是低語，又像是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