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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身孕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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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烏雲遮月。

夜幕之下的盛京行宮,沉寂得似一潭無底寒水,偌大的宮苑,其間廣廈綿延,卷閭縱橫,比之上京皇宮未有遜色,甚至豪奢益甚。

月色朦朧,行宮一片幽靜。

一輪當空的圓月,依舊在西天掛著,褪去了剛入夜時的光亮,籠罩上了一層烏雲的陰翳,瞬間黯淡無光;而當北斗七星佔據夜空,俯瞰大地的時候,丹桂樹上,早已潛伏黑夜多時的夜梟,終於按捺不住寂寞,站在枝頭,發出一陣“啾啾”的嘯唳之聲。那聲音陰沉刺耳,彷彿正在傳遞著綿綿不絕的恨意。

忽而,一陣深秋的晚風,吹過紫菱軒清幽的庭院,滿庭高大的丹桂樹聲密響,像是什麼人在遠處幽幽嘆息,在急雨般的樹聲中,又有一陣夜風襲來,將這方庭院之中的桃花,李花吹得落英繽紛,石徑上滿是花瓣與青苔,極是靜美。

時下,靜謐的紫菱軒,廊前宮燈映照著窗欞上的剪紙,好像巨獸似地投射在室內的牆壁上。

此刻,紫菱軒內,氣氛壓抑到了極致,宮女太監忙作一團。謝婉心懨懨地躺在榻上,疲倦地閉著雙眼,昔日那張清麗的容顏,依舊端莊柔靜,彷彿安然地沉睡過去,一襲薄如蟬翼的素色寢衣,輕輕包裹著美人纖秀的身姿,但仍然可以勾勒出她曲線窈窕的身形,令人為之痴迷。

這個時候,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的蕭長耀,沉默地站立於廊下,眾人紛紛屈膝行禮,無一人敢直視那抹明黃之色。因為他們知道……今夜陛下所承受的屈辱已經夠多了,先是被秦王陳兵脅迫,又被他一聲令下,屠盡所有皇城司暗衛,甚至被自己的弟弟執劍相逼,加之此時貴妃娘娘昏迷不醒,可想而知,這位睿智的天子,心情糟糕到了何種程度,所以,誰也不敢在這時不長眼地去觸陛下的黴頭。

蕭長耀站在廊下,只是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進入了紫菱軒。見謝婉心昏厥不醒,神色憔悴,蕭長耀當即便有淚墮睫,縱使是方才面臨蕭長陵凝聚恨意與殺意的一劍,這位心志無比強大的帝王,也未曾像現在這樣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或許……在蕭長耀的眼中,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和阿瞞共同的軟肋。

轉首,蕭長耀悄然拭去淚痕,因為他是皇帝,他不能讓旁人看見自己流淚。他走到榻前,緩緩坐下,溫柔地撫摸著謝婉心裸露在外的柔荑,一臉憂傷地凝視著陷入昏迷的謝婉心;即便如此,可映在他的眼裡,謝婉心的睡顏,簡直美極了!光潔的額頭下,一雙微閉的眼睛,宛如月季花瓣上的露珠,鼻翼間吐納的芬芳,在嬌豔的紅唇上渲染了柔嫩的溼潤,兩頰紅撲撲地仿如綻開的彩色雲霞……

不多時,眾人紛至而入,身為皇后的曹清熙,靜靜地站在陛下身後,紅裙曳地,也是滿眼憂愁地望著昏迷不醒的謝婉心;與此同時,蕭長徹、李妍、凌芷蘭、明雨柔,還有皇后所生的清河公主蕭幼蓁,此刻都默默地站在皇后身側,一言不發,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惹得龍顏大怒。

除了帝后的身影,貴妃的床榻前,依然肅立著那一襲冰冷的白衣,——身著白衣的蕭長陵!

蕭長陵冷然站在婉兒的床前,執劍負立,明亮的黑眸,彷彿凝結著一層寒霜,俊雅的面容,也如這夜色一般沉靜。所有人幾乎皆被蕭長陵眼底的凝色懾住,他們舉目望去,看到冷峻的靖北之王帶著冰霜的面上那森然到極致的神情,像是看到陽光猛地從雲層裡撥開陰暗,一下子照射在人身上,有些刺痛得有些讓人難以適應,突兀極了;而他那幽暗深邃的黑眸之中,激射出來的則是狂野不羈的犀利眼神。

在場之人,無論是貴為皇后的曹清熙,還是即將就要成為秦王嫡妃的凌芷蘭,亦或是宸妃李妍,燕王蕭長徹,或者是時年十二歲的清河公主蕭幼蓁,無一不折服於蕭長陵卓絕的風姿。身為掌控四十萬雄師勁旅,統轄北境三州與遼東沃野的靖北之主,蕭長陵的臉龐,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稜角異常清晰,眼神裡流露而出的精光,不,準確地說……是傾瀉噴吐的劍光,更是讓人不敢小視。

比起皇帝的表現,蕭長陵看似平靜無瀾的神色,早已籠罩上了沉鬱的陰霾,眼底深處的憂慮與心疼,雖不明顯,卻隱隱可見端倪。

謝婉心始終靜靜地躺在床上,殊不知,她一人的安危,正在撕扯著兩個深愛她的男人的心。

皇帝貼身伺候的內侍雷皓,此刻正佝著身子,一動不動地侍立在陛下的身後,忽然聽到皇帝沉聲問道。

“御醫為何還沒有到?”

“陛下,應該快了……”雷公公心裡咯噔了一聲,不知該怎麼應話。他當然知道貴妃在陛下心裡的位置,但又不想得罪太醫院,只能用一種模稜兩可的回答,希望暫時可以撫平陛下的怒火。

“速傳他們滾來見朕,你告訴他們,若是耽誤了貴妃的病情,就等著陪葬吧。”蕭長耀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雷皓心裡在想些什麼,只是異常冷漠地說出了這句話,聲音冰冷,正如蕭長陵劍尖上的寒光。

“是,奴才領命。”

雷皓不敢怠慢,連忙疾步出了紫菱軒,派人前往敦促太醫署的御醫,自己也直奔行宮以北的太常寺臨時住所。

北周宮廷的御醫,分屬太常寺和少府寺管轄。少府太醫令下有太醫正、侍醫、為后妃診治疾病的女醫、掌御用藥的尚方和本草待詔;太常太醫令,掌診治疾病的太醫和主持藥物方劑的藥府。太醫既負責朝廷官吏的疾病診治,又掌管郡縣的醫療事宜,通常情況下,后妃們患病,都是由少府寺指派女醫前來診斷治療。

此番東巡,作為皇室御醫專屬的太常寺和少府寺,自然也隨聖駕來到了盛京,以備不時之需。如今,皇帝最寵愛的貴妃,昏厥不醒,情況不明,自然驚動了整個兩寺的御醫,尤其是陛下那句“就等著陪葬吧”的警告,更是讓這些宮廷御醫們如臨大敵,且不論帝王之怒所帶來的後果,何況,還有那位從今夜開始就一直在不斷殺人的秦王殿下,一旦逼瘋了天性嗜血的蕭人屠,後果可想而知。

沒過多久,少府寺太醫正薛昌鶴和太常寺太醫正淳于儼,就率領著一眾御醫,齊聚紫菱軒外。這薛昌鶴自幼行醫,家學淵源,此刻不但自己應召前來,而且還帶來了自己的小女兒、宮廷女醫薛蘅;而太常寺的太醫正則是宣帝時期的名醫淳于儼,曾為太宗皇帝醫治風疾,頗有名聲。大家聽聞陛下因為貴妃的病情大發雷霆,一個個提心吊膽,莫知所從。

正在猶疑之時,就聽見室內傳來陛下冰冷的申飭,“這幫沒有的東西。”大家不敢遷延,便隨雷皓進了紫菱軒。

“臣等參見陛下!”

蕭長耀並未回首,只是隨意揮了揮長袖,眸中的寒意猶在,語氣之中夾帶著一絲明顯的不悅。

“還不趕緊給貴妃瞧瞧,如果有任何差池,仔細你們的這身皮。”

“是,陛下……”薛昌鶴顫顫巍巍地應道。

“站住!”

未等眾位御醫前往診治,便又聞一聲鎮言清冽如寒冰,驚得大家心驚膽顫;室內眾人回目看去,只見……蕭長陵的目光,森然如劍,眼中寒意加深,冷冷地凝視著為首的御醫薛昌鶴,烏瞳閃耀幽芒,像驚電掠了蒼穹,劈開了沉凝的深黑,又或者玉石投入波心,散開無限漣漪。

薛昌鶴不敢直視蕭長陵射來的灼熱目光,又見他那寒冷的凝視,復又回落到女兒薛蘅臉上,趕緊向後退了一步。

“秦王殿下……”

忽然,蕭長陵探出穩定的臂膊,他強勁而有力的右手,瞬間便箍住了薛昌鶴本就瘦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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