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仍在仇難報

舊情仍在仇難報

往事如煙，千年時光，足夠用來忘記了。腦海裡那張被自己刻意遺忘的臉又漸漸清晰起來。

魔族上下人人愛戴的魔君北辰，將離的父親，驀然怔住。

南玉容，這個名字好久都不曾聽人說起過了，連他自己，都以為不會再因她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可他好像錯了。

“......玉容。”北辰輕嘆一聲，眼裡終於有了一些真切的笑意，“我都快要記不清她的模樣了......”

將離悽慘地笑，“你居然快記不清她的樣子？那你記得她怎麼死的嗎？”

“與我沒有關系。”北辰說。

“和你沒有關系？要不是你不惜毀了世間也要開啟天梯，我娘她怎麼會在殘將淵殞命，你終日留在殘將淵，難道不曾聽見她的哭聲嗎？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卻要讓她去做墊腳石，你的愛算個什麼東西！”

北辰任由他說，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什麼解釋都沒有。

洞穴外突然起了一陣風，北辰隨之望去，“我和她的恩怨未了，她不會走得幹淨，總會見......”

長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北辰轉回頭，猶如假面一般的臉終於出現了裂痕。擋在他面前的那女子與將離面容極為相似，只不過將離眉宇間更加英氣，而這女子眉間柔婉偏多。

她正是他們口中的南玉容。

“恩怨......了了，我將你引至殘將淵，你被封印，如今我擋下這一槍，算是還你了。”南玉容仰頭看著一臉錯愕的北辰，露出解脫的笑容。

北辰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臉，“你......憑什麼？憑什麼啊？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算計了我，這是你欠我的，你的命該我來取，你憑什麼自作主張？”

“阿星，把執念放下吧。我們，再也不要遇見了。”南玉容說完最後一句話，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將離顫顫巍巍攬住她，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南玉容笑了笑，睜開眼，“......是離兒嗎？”

“滾開！”北辰驟然發難，用內力一掌將將離揮到石壁上，強行複蘇銀環，把將離囚禁在角落當中，任憑將離如何咒罵呼喊求情，北辰連看也沒看。

捏住南玉容的肩膀，一面輸送法力，一面狠厲地怒吼：“別以為你能輕輕鬆鬆地去死，不行！你欠我的根本沒有還完，誰叫你幫著外人，阻撓我的計劃，不讓我開通天梯，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南玉容聲音逐漸微弱，“我不願看著你走上歧途，拿所有人的命去鋪天梯，就算你狠辣無情做成功了，進入仙界以後呢？阿星，我知道，你被貶下界不甘心，可以那樣的方式回去為的又是什麼？徒增殺孽而已。”

北辰閉眼，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你也不明白，我並非只為回到仙界，阿月，我從未對你說過我因何被貶下界。”他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和銀環平日的聲音有些相似，透著股委屈的意味，“我在仙界掌管人間戰伐，不曾出過一絲錯漏，可就因我是魔族出身，各種各樣的髒水盡可往我身上潑，阿月，我沒有做錯什麼呀！後來，在一次朝會上，他們存心捉弄我，設計讓我在天帝面前犯下大錯，折斷了鎮海劍，引起南海打亂，事後，無人承錯，髒水依舊潑到了我身上，天帝甚至都沒讓我把話說完，就削了我的神職，奪了我的神力，而這一切，就只因為我是魔族出身的神，整個仙界唯一的，異類！我難道不該恨嗎？我難道不該殺上仙界報仇嗎？我要讓他們看看，我一個魔族，就是可以在仙界來去自如，就是可以把他們踩在腳下！”

南玉容咳出一口血來，正要開口，兩道影子打在昏暗的洞內，將北辰從仇恨情緒當中拉了回來。

“既然早就來了，二位怎麼還要躲在外面遲遲不肯進來呢？”

“為了聽你的‘抱負’啊。”祈塵輕輕道。

北辰譏諷道：“怎麼？昆侖神使要主持正義，替天行道嗎？”他惡意滿滿地看了眼祈塵身後的言辭，抬了抬下巴。

祈塵搖搖頭：“神官只囑託我莫讓邪念為禍世間，至於誰的仇，誰的怨，與我無關。”

“祈大人如此高高在上，那可一定要秉公處理啊！”說完後，意味不明地朝言辭看了一眼，後者全然沒注意到他的視線，愣愣地盯著祈塵。

“阿星，阿星......你答應我好不好，不要走錯路......往後沒有我，記得好好的......”

南玉容魂魄離體已久，加之被魔族神兵所傷，就算北辰拼盡全力也無力迴天。

“玉容？玉容？阿月！”北辰瞬間慌神，心神不寧已至元神震蕩，銀環短暫失神的空當，將離顧不得滿身的傷，沖到南玉容身旁，一把推開北辰，抱著母親痛哭起來。

北辰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上面沾滿了鮮血，紅得刺目，熱得驚心，那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的血。

他剛剛被貶下凡時，幾欲尋死，卻又因為不甘心而選擇活下來，他打算複仇，他要殺回仙界，叫那些人看看，他既然能飛升一次，就能飛升第二次，他們仙界那幫酒囊飯袋就是不如他這個出身低下的魔族，他要帶魔族殺上仙界。可現實卻困難重重，且不說如何掀翻仙界，上仙界都是個問題。一切彷彿都是命中註定，他遇到了還是魔族醫女的南玉容，在這之後，不知是巧合還是其他，他找到了開啟天梯的鑰匙。

魔族若要追根溯源，本就屬於仙界，只不過出了一個天地不容的墮仙，他以及他身後的族人便被流放到了還是蠻荒之地的人間，人族誕生以後，他們便退到了人界邊緣。

原本以為是不喜戰伐，可在人族將人間建好以後，他們便悍然發動戰爭，以致人間生靈塗炭，由此，人間將嗜殺重欲的墮仙稱之為魔族。

這便是他找到的鑰匙，仙界和人間分開，乃是仙界的人一手促成，若要開啟天梯，必然還得是仙界的人來，魔族雖為墮仙，但只要身上還有殘存的仙界氣息，都可能開啟天梯。

但，老天有意捉弄，他愛上了南玉容，若按照原來的計劃也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