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從前祖喻一直無…… (第2/2頁)
他毫不懷疑蔣權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案子,畢竟這個案子如果沒有蔣權的推波助瀾,大機率也不會由他代理。
蔣權像個吃相體面的餓死鬼,沉默地將最後一塊肉塞進嘴裡豪邁地大口咀嚼,又將冷盤盤子裡僅剩的一根小蔥也吃幹淨,終於捨得放下筷子,抬頭去看祖喻通紅的眼睛。
“這是我讀研時經常和師兄一起來吃的店。”他在祖喻偏執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抽出紙巾擦了擦油津津的嘴巴和手指,開口卻沒有回答祖喻的問題,故意讓人著急似的說著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祖喻原本雙手撐在腿上,略顯迫切地向前弓著身,聽到這個回答後剋制地低了低頭,複又抬起頭來,一轉不轉地看著他,配合地將話題繼續了下去,“是鄭律師嗎?”
蔣權卻搖頭,“不是,是另一個師兄,大師兄。”蔣權平白拖長的聲音也帶著顯而易見的醉意,說完,盯著桌角短暫地沉默了一下,方又接著道,“我之所以會當律師就是他攛掇的,一直滿腔熱血地跟我說什麼要做黑暗中微弱而不滅的一盞燈,傾聽滔天權利下被掩埋的真相,以一己之力和最大的權利抗衡,維護無人知曉的正義......”
祖喻面無表情,“就像你當時攛掇我那樣。”
蔣權“噗”地樂了,“對,就像我當時攛掇你那樣。
兩人吃吃笑了一會兒,搖搖晃晃地舉起酒杯又碰了一下,大有一副被酒精沖昏了頭全然不知節制的草莽豪氣。
祖喻皺著眉嚥下酒,忍不住打了一個嗝,又問,“所以......他也是律師嗎?”
蔣權搖頭,“不是,他走仕途了。”
“你這不碰上詐騙了嘛!”祖喻幹脆的評價。
兩人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過後,蔣權意猶未盡地搖了搖頭,淡道:“何止,他後來還因為受賄和枉法裁判進去了。”末了又補充一句,“現在都沒出來。”
這回兩人都沒能笑出來。
殘留的笑意漸漸幹涸在嘴角,蔣權把玩著酒杯,表情看起來有些釋然,“這就是為什麼當時我問你,如果屠龍者終將成為惡龍,你還會繼續留在這裡嗎?”
祖喻不言。當時他沒法給蔣權答案,但他知道蔣權已經用行動做出了選擇。
“你覺得我是好律師嗎?”祖喻眼神發直地盯著酒杯。
“如果你希望你是,你就是。”這是蔣權的回答。
酒精總會將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無限放大,祖喻不甘心的盯著手裡的酒杯,不知為何忽然湧上一陣鼻酸。忿忿仰頭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咬緊牙關再一次固執地問出了那個問題,“冀老的案子,如果是你來代理,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結局?”
蔣權醉眼迷離地看著他,帶著一種不知算不算安慰的篤定,“換我上去,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祖喻狼狽地放下酒杯,抬手擋在臉前,下一秒眼淚奪眶而出,聲音也因為哽咽而變調得厲害,“可他沒等到,我也沒能......把正義交到他手上......”祖喻像個孩子一樣泣不成聲,那些以為可以被忘記的情緒反撲回來,一旦找到了出口,便不受控制地宣洩而出。
蔣權的手越過桌子,輕輕按著他顫動的肩膀,“法律並不完美,它作為一個工具,力量是有限的。但身為律師,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可這個案子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祖喻顫抖的拳頭控制不住地一下下砸在桌上。
“看到了法律的邊界,你還會繼續做刑訴律師嗎?”蔣權問。
祖喻擋著滿是淚水的臉,鄭重點頭。
在接受這個案子之前他原本已經決定轉行,幾個月後的今天,卻再一次改變了主意。
因為他遇到了一個發著光的人,這個人用自己的光照亮了很多人,他沒能為這個人做些什麼,但被他的光照亮過,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別讓這束光滅了。
“回衡權來吧。”蔣權說。
這一次,祖喻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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