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鋒 (第4/20頁)
「不吭聲了?心虛了?舌頭長在你嘴裡當擺設?說話!」
她拔高音調,抓起桌上削果皮的刀,刀面緊貼我的麵皮。
「娘方才沒讓女兒說話,故女兒不敢應聲。」
這句話極大程度地取悅了我娘,我低頭再道:
「我小時候不懂事違抗娘,如今我是真想入宮當皇後,怎會勾結其他人來壞我的好事?衛長風與陸然是外男,我這幾月深居簡出,不曾與他們碰面。他倆行事向來乖張,應是喝醉了。至於江淮北,娘都沒料到她還藏了拙,我豈會知曉?當時她鬼哭狼嚎地嚇人,我是被唬住了。」
「唬住了?瞧你那破膽,沒點兒出息樣!是真給被她唬住了,還是裝傻充愣,不願意入宮?」
必須藉由此事卸她疑慮,否則今夜不得安生。我將額頭伏絨毯上,擺出卑微虔誠的姿態。
「我怎會輕易將入宮名額讓渡給她。適才被她唬住了,就在想來,我真該弄死她。」
我不想殺人,又要憑藉以身涉險的狠厲以表決心。我只能這般說,暗暗賭她不會答應。
「江淮北將將病癒,就能壓我一頭。不如我今晚就動手,好為娘排憂解難。」
娘行事謹慎,如今爹很寶貝江淮北,若我動手,爹順藤摸瓜,她難辭其咎。
窗外是黑不見底的深夜,漫長的沉默蜿蜒而過,我只聽得一兩聲蛐蛐悲鳴。
「淮南,你還是沉不住氣。她死了不好交代,別讓她過得那麼舒服就成了。」
「娘教訓的是,我莽撞了。」
「怎麼還跪著,快些起來。」
我這才敢抬頭站起,娘溫柔地撫摸我的臉。
她左右偏頭,就像在打量待價而沽的商品。
「但你今夜表就過於平庸,確實該受點罰。」
她選了一條稱手的軟鞭,輕聲呼喚我的乳名。
「乖乖,到娘這兒來。」
八
深夜,我雲淡風輕地回房,只留一個叫桂花的小丫鬟給我塗藥,在榻上疼得齜牙咧嘴。
藥膏是衛長風隨手扔給我的,說他兄長收繳了戰利品,他卻用不來這娘們兮兮的東西。
於是這藥膏就進了我兜裡,它冰冰涼涼的,塗起來很舒服,但我心下卻感到一陣悲涼。
是了,其實我不想跳舞,我不想入宮,我也不想當皇後,可不入宮,我便無路可走了。
我娘與江淮北的生母,是侯門同父異母的姐妹,二人一庶一嫡,我娘做小妾,她做正妻。
我娘曾嘗盡做側室的苦,逼我一定要爭口氣,要做嫡女,要做皇後,說這都是為了我好。
嬉鬧、逃課、說謊,稍有違抗我孃的行徑,我娘便把門關起來,狠狠打我,直到我屈從。
我爹政務繁忙,不問後宅之事。他一上朝,相府便是我孃的天下,我身在其中總逃不過。
我娘教養我,從我的七歲到十七歲。十年間,她是我最大的靠山,我依賴她,但更恨她。
我要報複她,唯一的方法,是入宮掌權。比起後宮嬪妃的勾心鬥角,還是我娘要可怕些。
入宮,縱使各懷鬼胎,並不妨礙我們目標一致,哪承想竟有人來撥亂我們的如意算盤。
贏我姐姐是當務之急,但在此之前,我得探她虛實,她是確有本事,還是在故弄玄虛。
且等著吧。
九
時光飛逝,自我姐姐清醒已過三月。
我娘親與她的生母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我倆又有同一個父親,因而容貌極其相似。
瓊鼻櫻唇,鳳眼微挑,膚若凝脂,身段窈窕,唯一不同,是她眼尾有痣。
故總有人替她惋惜:白璧微瑕,到底比不得無瑕的美玉,她是註定要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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