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霧 (第7/8頁)
九十
長安的地理位置靠北,所以每年冬天,自北向南的風都會備好白雪,拜謁長安。
擺宴當日的清晨,毫無例外也下了雪。雪花乘著夜色來,枝杈積滿了皚皚白雪。
小桃來房中叫我時,我已經梳洗好了,叫她嚇了一跳:「娘娘今日起得真早呢。」
我撿起一枚玉白的指環,把它置於掌心把玩:「有野貓跑到本宮房內,便醒了。」
她笑起來真可愛,見牙不見眼的:「這指環的水頭倒很好,娘娘今夜要戴它嗎?」
我背對著她,皺起眉頭:「怎麼?我同它不相稱嗎?」
「怎麼就不相稱了?娘娘要戴,奴婢便去配好衣裳。」
我自覺失態,在心裡唾罵自己這幾日真是失了魂了,朝她笑著點頭:「有勞了。」
不知道衛長風來不來,我姐姐來不來,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我的心情時好時壞。
傍晚,小桃攙著我上了城牆,還在下雪,小桃撐傘,陪著我看宮門前的紅梅花。
我眯著眼,在心裡默默地找,終於瞧見了相府的馬車,和衛家的馬車停在一起。
「好大的雪。娘娘,咱們別在這杵著了。宮前的梅花,哪兒有宮裡的好看呀。」
「好看,當然好看。」
「您穿得這樣少呢!」
「本宮這樣好看嗎?」
我張開雙臂,驕傲地向她展示廣袖華美的刺繡。隨後覺得這很蠢,順勢轉了一圈。
「好看好看,像天仙下凡。」
「本宮有個更好看的妹妹。」
「再好看,也比不過娘娘。」
我看她言辭鑿鑿,指天發誓的樣子,覺得十分舒心。
故人相逢,當然是要明豔動人,才彰顯我有多幸福。
我看夠了梅花,蹦蹦跳跳地下了臺階,感到很高興。
九十一
今年的宮宴也同往年沒什麼不同。
我仍是享譽盛名的京城第一美人。
殿內翠繞珠圍,金迷紙醉,一派溫柔景象,旖旎風光。一如往昔,肱骨大臣攜家眷出席,眾星捧月般環繞而坐,好騰出正中空地,留與藝伶,還有想出頭的千金輕歌曼舞。
不同,還是有的。譬如衛長風駐守西北缺席,我姐姐養病缺席,我娘染上風寒缺席。陸然還在,但不再多嘴,只管喝酒。他的酒量越來越好,卻喝得越來越醉。
相府那桌有三個位,我爹孤零零地坐在正中,顧岑上前,同他對飲。
衛長風沒來,來的是他哥哥衛長安,衛長安受了傷,是拄著拐來的。他在戰中傷了筋骨,留下了難治的腿傷感,怕是要休養數年。衛長風臨時頂了他的職,與軍營中的將士們在邊關度過了新的一年。大將軍今年三十出頭,再等下去,恐怕要錯過壯年。
盡管如此,他仍舊帶著將軍獨有的驕傲,一瘸一拐地上了席位,周身縈繞著殺人無數的戾氣。顧岑面不改色,上前與他對飲三杯,在群臣面前封他為護國大將軍。
竟是又升了一級。我暗暗吃驚。
明明衛長安已無大用了,他不怕功高震主也就罷了,還扶了搖搖欲墜的衛家一把。這一扶,讓許多人對他刮目相看,其中就包括我。
顧岑果然是一位能成大事的君主。他心胸寬闊、不妒賢能、慧眼識珠,就連君主常幹的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手段,他都不屑去用。
暖爐燒得正旺,屋外的冷氣湧進來,與熱氣抱成一團,升騰成濛濛白霧。幾杯熱辣辣的酒下肚,我沒有清醒,眼前反倒是一片朦朧。
長公主注意到我扶額皺眉的模樣,囑咐她的宮女過來傳話,說我若是不勝酒力,可以先回宮歇息,顧岑還要敬酒,恐怕無暇安置我。
我感激地向她點頭示意,悄悄地離了席。小桃攙著我,替我披上大氅,這是上好的白狐裘,和鮮紅的布料正襯我的膚色,卻沒人看。
歸路上,我撞見一位抱著貓的少女,她說她是尚書之女蘇懷玉,向行禮後,婷婷嫋嫋的離去。我望著她秀麗的背影,不悅地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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