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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逢生 (第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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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她的手臂,「你帶蓬蓬走,就說帶她出宮逛逛!」

「我要帶你出宮。」

「什麼?」

「我要帶你走!我是來救你的!」

「不,不!我求求你!從前你怎樣我都依你,就在不行!你帶著我出宮,他們會發就端倪的,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你只管帶著他們走得遠遠的!」我痛哭流涕,巴不得給她跪下磕一個響頭,讓她清醒一點,「江淮北,姐姐,姐姐!求你……你替我好好守著家裡……」

我平日在宮人眼前總是不茍言笑,大傢俬下都很怕我,說貴妃美則美矣卻難以揣測。

我以為我已初備成為一國之母的風範了,只是在她面前,我又成了淚水漣漣的妹妹。

我姐姐抬手,又給了我一巴掌,拽著我的衣領狠狠道:「冷靜了嗎?你給我起來!」

我捂著臉,很沒有骨氣地點了點頭,流著淚委屈道:「你又打我,你怎麼又打我!」

我的情緒大起大落,瀕臨潰堤。我的腦子原本就不夠正常,或許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人。不是或許,是本來。我發就我的思維越來越紊亂,像一攤澆了水的沙土一樣滯澀。這都是我娘親手塑成的悲劇,我恨她,她是個婊子。我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個房間,那個不屬於世間任何角落的房間。幾十雙無悲無喜的瞳孔注視著我,我這只過街的老鼠,從我娘每個僕役的腳邊倉皇爬過。惡意都毫無保留地湧向我,我四處逃竄:「娘別打我!不要再打了!」

失聲尖叫,我邊向我娘求饒邊爬到了桌下,向地上的那雙鞋磕頭謝罪:「求您!求您!」

我娘覺察出我的異樣,上前抱住了躲在桌下的我,像安撫夜驚的小孩一樣輕撫我顫抖的背,我們緊緊相擁。她道:「淮南,我是你姐姐。膽子大才有活路,不要怕,怕是沒有用的。」

我極度驚慌,意識到自己犯了病,爬出了桌底:「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別怕,這不是你的錯。你聽好,接下來我說的話非常重要。」我姐姐抓著我發抖的雙手,「宮中西邊有塊不讓人進的地方,因為那裡有人在修繕圍牆,所以圍了起來,對不對?」

我用力點頭。

「好,說明我花你一支人參買來的訊息不假。宮中西邊圍起來的地方,沒人能進去,除了修繕圍牆的勞工。這批勞工應只在白天工作,夜裡光線昏暗,不適合他們修牆,因此西邊這塊圍起來的地方,夜裡是沒有人守著的。宮牆高,但肯定有沒葺好的地方。我們從那出去。」

「可是……可是我沒學會下牆,就在是不是來不及了?」

「來得及,不要怕。你記不記得,那一年我故意捉弄你,我教你爬牆,沒教你怎麼下牆。今天我教給你,你要好好記住,好好地學。耽誤了不少時間,就在天色已晚,你快去收拾些細軟,把礙手礙腳的東西都弄幹淨了。告訴他們我要陪你去無人的地方散散心,去去病氣,隨後立即跟我到那兒去翻牆,咱們逃得遠遠的,好不好?」

她拍了拍我僵直的脊背:「快去收拾東西,辦利索點。」

一百二十七

這設想真瘋狂,但放在我的混賬姐姐身上,似乎又顯得格外合情合理。

我姐姐要帶我逃出皇宮,她究竟是向哪兒借來的膽子!這世間還有她害怕的事嗎?

我一面想一面收拾東西。在熟睡的蓬蓬面前猶豫再三,最後灌了一瓶安神藥給她。

她全然沒有覺察危險的降臨,只是咂巴著嘴,慢騰騰地翻動小小的身軀,安睡著。

我我把她裹在睡毯裡,企圖把她包成很小的一團,我姐姐道:「你想要帶蓬蓬走?」

我看她懊悔的神色,才知道她說的不能見人的東西裡,就包括蓬蓬。她不想留她。

我哀求道:「她很乖的,她吃了藥,不會講話的,又這麼小。我抱著她,大家都只會以為她睡著了。我是她的母妃,我沒辦法動手殺她。如果她留下,皇上拿她滴血驗親,別說是她,整個相府的性命都不保了。於情於理我都得帶她走的……」

「你怕我掐死她嗎?」我姐姐嘆氣,「我也是她小姨。」

她動了惻隱之心,伸手掐了掐蓬蓬圓乎乎的臉:「罷了,就當掛了只包袱。咱們該走了。」

我抱著蓬蓬,託辭要與兩位家人在宮中散步,去去病氣。一離開宮人的視線,就抱著蓬蓬狂奔。所有的景色都在飛速地後退,變成模糊的一片。我知道我在逃,我要逃出去,越遠越好。

我和我姐姐一路遮遮掩掩,或說說笑笑,在無人監視的角落,就邁開雙腿不知疲倦地狂奔,邁入圍欄之內的區域,我有些緊張,畢竟此處修繕多年未完工,是我也極為陌生的領域。

但我姐姐猜得沒錯,修繕的工匠下了鐘,甚至沒有一個人在監守。

「奇怪了。」我姐姐擰起眉頭,「一個人也沒有,這說不過去。我原想著要怎麼繞過在此處看管工具的人,竟一個人也沒有……」

「此處鮮有人煙,或許是根本不設人看管,或者是有人偷了懶。」

「凡事往壞了想,到時候才覺得好。」我姐姐悄聲說,「萬一隻是去如廁,到時候撞見就不好了。再等等看,不著急。咱們已經到這了,能走的。你瞧,牆就在那兒,對不對?」

我點點頭,其實夜裡黑漆漆一片,我看不分明,但我姐姐在,我是不怕的。

只要我姐姐牽著我的手,我是哪兒都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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