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下 (第4/16頁)
「哦,我知道了。」
他面上露出無謂的笑,笑得並不好,嘴角抽搐,極度扭曲。
「江淮北我問你,她真有那麼想入宮嗎?她真有那麼想當皇後嗎?」
「你為何不答我?為何不說話?」
語氣驟然加重,他眉宇間的愜意已被陰狠取代,衛長風緊握雙拳,極力抑制自己的憤怒。
他意識到自己或許被這對姐妹欺騙,登覺口齒間生出腥意,只得背過身去,雙肩顫抖。
「我出征那日,嫁進宮中的是不是她?」
「她是自願與你換的?還是被逼的?」
「說話啊,你啞巴了?」
「我叫你說話!」
他不對婦孺動手,不受控地發起狠來,抓起桌上的藥碗,向地上狠狠擲去。
那碗在她腳下炸開,響聲清脆。
「說!」
江淮北被他的殺意駭得後退半步。
她自穿越以來,自視甚高,遊戲人間,未將這個世界的一切放在眼裡。
愚昧、盲目、無知,沒有人能對她造成威脅,古人在她眼中,只是一群思想落後的蠢貨。
她頭一回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殺意。求生的本能告訴她,應當遠離他。
她本想說實話的,她因不想入宮,自導自演了一場慘劇,卻不知江淮南會替她去嫁。
說出來,可此刻唇齒卻控制不住打顫,每一寸骨都透著寒涼,叫囂著快逃。
早在第一個家僕被她名義上的爹下令誅殺,血液浸潤後宅的黃土,就該將真相說了。
當死亡在她眼前極其真切地上演,她從那些絕望的面龐中讀懂了身不由己苦痛,才知道自己俯瞰眾生的視角是如此可笑,她自以為在局外玩弄眾生,殊不知早已深入局中。
人被殺,就會死。這是極其簡單的因果關系,她卻並未意識到這會在自己身上上演,因為她來自文明的就代社會,她沒有把自己擺放在平等的位置,錯把自己當與眾不同的神。
那一夜,她說了謊,已背負了最慘烈的懲罰,在那具死相慘烈的屍體前,她鼓起勇氣凝視著他擴散的瞳孔,從望不到頭的黑暗裡,參透一個永恆不變的真理: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不是她在操縱命運,是命運在操縱她。
在第四個家僕如牲畜一般在她面前被宰割時,那悽厲如殺豬般的嚎叫被幾雙手堵住。
她胃裡翻江倒海,被眼前慘絕人寰的景象嚇得腿軟,終於忍不住瘋狂地大叫起來。
她說:「是我!是我!是我裝的!不要殺人了!你放了他們!」
又倒了一個,她尖叫起來:「不要!不要這樣!你們這群吃人的東西!你們瘋了!」
她沖上去搶奪那把割人脖頸的刀,卻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掀翻在地,幾個人把她拖了下去。
一旁觀刑的江相指揮其餘人:「她受了刺激,把她帶下去。」
江淮南的娘塞了塊布在她嘴裡,把她領下去,關在房裡。
房裡沒有點燭,美豔的婦人把布取下,柔聲問她:「淮北,你的清白當真還在?」
她急於救人,不得已投敵:「對!你們不要殺人,他們都是無辜的,你快去阻止他!」
少婦十分為難:「口說無憑,我得叫個人來檢查檢查,你把裙衫脫了,在這裡躺好。」
江淮南不疑有他,抖著手把衣裳都解了,屈辱地在榻上抱著身子,等檢查的老嫗進來。
伸手不見五指夜,粘稠的黑暗爬遍她光潔的身軀,老嫗伸出蒼老的手。
她忍不住蜷縮起來,痛苦地覺察自己著了旁人的道,連將最後的證據都叫人毀了。
假戲真做,弄假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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