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聖旨 若敢反抗,視同抗旨! (第3/3頁)
那一夜下了上京開春後的第一場雨,春雨潤物,雪融冰消。
可一夜之間,薛府的喜事卻轉為了喪事。
薛家家業龐大,興盛百年,由上京一屆名不見經傳的貢戶,變成有頭有臉的皇商,其間艱辛,可想而知。
只是到了薛老爺子這一脈,三代單傳,如今獨子一去,只留下個剛才出生的小丫頭,薛家這龐大的家業要拱手讓給堂叔家那兩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薛老爺子不甘心。
於是在族裡親戚聞訊而來的葬禮上,薛老爺子讓人抱來了薛清,他當著薛家宗親和列祖列宗牌位宣佈——
少奶奶一舉得男,薛家有後了。
這就是薛清作為薛氏長房“獨子”的開始。
薛清的母親王氏,是個本本分分的閨閣女子,從小性子溫柔恭順,謹守三從四德。
薛老爺子這麼發話了,她不敢不從,只是偶爾在四下無人的夜裡,她才會偷偷坐在小薛清的床沿,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抹淚。
有一次,睡得朦朧的薛清半夜醒來,聽到母親的啜泣。
她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母親半夜垂淚,掙紮了許久,才將這件事告訴給了伺候的管事。
可是第二天,祖父就將她從母親身邊接到了正院,由他親自撫養。
而母親,在當日薛清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裡,被祖父送去了上京郊外的宅子。
自此,直到薛清以薛家長孫的身份及冠,母女兩才在分開後的十餘年裡第一次見了面,也是最後一面。
時至今日,薛清也不知道,母親將脖子探入白綾之時是什麼心情。
可是作為兩個同樣為了薛家,活成另一副樣子的女人來說,薛清覺得自己並不能苛責母親什麼。
所以當她身著喪服,以薛氏少東家的身份看著母親的棺槨入土,她感受到的不是絕望,而是自由。
又是一年的季春時節,草長鶯飛、嫩柳吐綠,兩只青鳥停留在母親墳前的柳樹上,與她對望。
然後拍著翅膀,飛向天空。
再後來,她去閩南路購選茶瓷,遇到了同樣是女扮男裝的姚月娥。
她問她為什麼想做瓷器匠人,她說只是想靠自己。
那一刻,薛清多想告訴她算了吧,這個世道對於女子諸多刁難,就連她都沒有辦法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姚月娥又憑什麼?
可是龍窯的火光下,小姑娘望著她,眼睛晶亮亮的,像藏了漫天的繁星,薛清終究還是心軟了。
她鬼使神差地違背了祖父教授的經商原則,將手裡那把早已被雨淋透的傘,傾斜向了她。
其實她並沒有騙封令鐸,她幫助姚月娥,從頭到尾都不是因為好心,而是私心。
她希望這世界上總要有個姑娘能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因為只有這樣,每個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看見的才不會是母親吊掛在橫樑上,僵硬的、冰冷的屍體。
恍惚的,耳邊有木柴燃燒的嗶剝。
橙黃躍動的光線映入眼中,薛清昏昏沉沉地醒過來。
周圍是陡峭的石壁,不遠處一堆小小的篝火默默地燒著,將她的影子投在上面,拉得老長。
薛清微微挪了一下身體,撕裂的痛讓她猛地清醒過來,後背抵靠在石壁,她聽見外面有隱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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