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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她像命運不容拒絕的恩賞或是懲罰。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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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股原以為早已與他融合成一體的力量,在此刻居然對他産生了一種濃鬱的排斥,雖然無法徹底隔絕與他的聯系,但已經在排斥他的幹涉,而順從於阿玄的指引。

下一刻,父神忽然面對長暝喊道:“孚尹,你還不動作嗎!”

長曄抬起眼,心中的預測在此刻得到證實。

方才長暝來攔他的那股力量太不對了,這世上再也不 會有誰比他更加清楚長暝的力量是什麼樣子,他只是在接觸到的那個瞬間,就知道那個身體裡絕對不是長暝。

但是誰能贏過長暝,無聲無息地搶佔那具軀體?

步孚尹嗎?他又有什麼能力,能這樣輕易地裝作長暝?

長曄站定了,在被他攔回來之後,他就沒有任何動作。他既不想與父神站在同道,卻也不想暫時與阿玄聯手。大戰過後,能站到最後擁有話語權的,是能保留更多餘力的那一方,在此刻他們爭得頭破血流的激烈關口,他一點也不想貿然加入其中。

但方才才被阿玄推出戰場的玄滄,此刻卻毫無猶豫地沖了上去。

因為他看到對面那個始終安靜的月白色身影,在父神開口的同時,便沖向了阿玄。

長暝今日來到此處時,比旁人都晚了一步。

他沒留住阿玄,又禁錮了妙臨,最後站在巍峨魔宮之前,就只剩下了他孑然一身。

他心中有些無可奈何的悵惘,空蕩又茫然地不知落到何處,他隱約覺得自己為了抓住什麼又失去了什麼,但一顆心卻蒙著陰翳,怎麼也看不清楚。過去的長日都已經遙遙迢迢,模糊成一片不清晰的虛影,追也追不回了;而將來的因果分明既定,卻仍舊是忐忑地抓握不住一般。

他感覺不對,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只有眼睛劇痛,無論他苛待又或者善待,都痛到無以複加。

……它還會流淚。在整張臉都漠然到極點的時候,那隻沒出息的眼睛,會在偶爾的時刻忽然落淚,而落淚的原因甚至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想,開戰了,去戰罷,去結束這一切,什麼阿玄,什麼彤華,都拋到腦後,都拋過生死,此刻騙不過就騙不過,得不到就得不到,等這一切都結束了……

他來到此處,看到阿玄獨自站在命運之前。耳邊是嘈雜的聲音,遠處有刀兵相接,靈力碰撞,近處是言辭交鋒,分寸不讓,但那些聲音都沒入他的心。

他看著她,腦中很不合時宜地回想到初見的時候。

那麼暗的離虛境啊,在他厭惡這個世界到一點光芒也不想看見的時候,他在那裡看到了彤華。她安安靜靜地闖進了他的小世界,安安靜靜地躺在了他的面前,像命運不容拒絕推給他的一個恩賞或是懲罰。

他的身體向她走近,將她溫柔地抱在了懷裡,他的靈魂為她顫抖,看著她蒼白的面頰和流淌的鮮血而痛苦,可他的意識卻飄忽在那兩具相擁的身體之外,他分明擁有,可他卻沒有好好接過她,沒有好好地接過自己的命運。

他那時候在想什麼呢?他拼命回憶,自己卻好像已經記不清了。那個漠然旁觀的自己站在旁邊的時候,看著她的時候,為什麼無動於衷,為什麼毫無波瀾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哪裡出了差錯?那隻不聽話的眼睛,那縷不甘心的魂魄,不要再為她痛了。他已經看夠了她的愛恨與親疏,也……願意認命了。

什麼現世,什麼新境,什麼命軌,什麼自由,都且去他的罷!他心裡想,他要過去,走到她身邊去,彌補當初在離虛境裡不曾靠近的錯誤,彌補不能救她、將她獨自丟在死局裡的錯誤……

可他的身體卻動不了。

這具身體就彷彿紮根在雲端,就那麼遙遠地望著。他心中在焦急而激烈地喊著過去,可這具身體卻仍然在冷漠地旁觀,就如同當初在離虛境裡一樣。

而在父神喊出了“孚尹”那兩個字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動了。

這樣的反常卻讓他突然冷靜了下來。他好像突然又再次變成了一個亂局之中的旁觀者,好像又再次回到了那年的離虛幻境,他的身體在快速地去往她的身邊,可他卻在一旁冷眼旁觀,彷彿根本就不在這個故事之間。

他想要抓住什麼,想要伸出手去,可也只是妄想而已。這具身體不受他控制,手也不受他的控制,他想要遞出他的愛與守護,但卻給出的是傷人的力量。他的靈魂在橫沖直撞,卻無法觸動這具冰冷而無情的身體。

在他這般的無力之間,他的左眼裡突然再次流下了一滴眼淚。

就這麼一滴滾燙的淚,終於燙醒了長暝。

他不再是這具軀體的主人了。

他被禁錮在這一隻小小的左眼裡,是什麼時候開始……是他見阿玄的最後一面,是她溫柔不已地用手指滑過他左眼的時候,就是那個時候,步孚尹被她徹底釋放,在他身軀裡進行了一場徹底而無聲的轉變。

他已是這隻眼中的囚徒,就如當年在離虛境裡一般,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但卻又不一樣。從前的他可以輕而易舉將步孚尹推出那個世界,奪取他與她之間所有的因果,但現在不行了。

現在他已經徹底落敗。步孚尹掌控了這整具軀體,成為了這身體的主人,也成為了他們這段共同命運的主人,任他在這隻眼睛裡多麼憤怒而激烈地吶喊與沖撞,也無法再對他造成半分威脅。

他已經徹底取代了他,在明與暗的交界變幻之間,原來就如此簡單,原來就只需要她那麼溫柔的一個靠近。

暄暄,暄暄,阿玄啊。

他忍不住要喚她的名,這麼千千萬萬年的錯過造就的悔恨,終於在此刻如潰堤的滔天巨浪淹沒了他。

莫傷她,莫傷她。

原來那種被強行退出的感受是這個樣子。他只剩下了無聲的哀慼,無力而沉默地見證她的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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