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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發黃的竹風鈴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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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身體承受著如此巨大的痛苦,他卻從未向任何人吐露過半句。在他心中,這世上似乎並沒有值得他傾訴的人。他早已習慣獨自承受一切,將所有的痛苦與秘密深埋心底。

眾位將士找到從江,從江憋著那一大口血,同他們奮力抵抗,耗光體力與內力,最後趁著城樓上把守的將士們不注意,爬上城樓,逃到城外。

湳風今日是他優柔寡斷,不夠狠心,沒能完成王爺給他的任務,萬萬不能讓人發現是王爺的命令。

城郊外,冷風如同尖銳的冰刃,肆意地切割著空氣,發出瑟瑟的呼嘯。天邊,魚肚白悄然破曉,一縷晨曦透過厚重的雲層,輕柔地灑落人間。這縷微光迅速暈染開來,將天邊的朝霞描繪成紅橙交織,如夢如幻。

從江靠在一棵蒼勁古老的樹下,警惕地環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才顫抖著雙手,扯下黑色面罩。

他的身體、臉部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絲,每扯動一分,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面罩摘下的瞬間,一大口黑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可這原本溫暖的光芒,此刻卻無情地暴露出他面容的可怖。

血絲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錯亂地分佈在每一寸蒼白如紙的面板上,縱橫交錯,快要將他的臉割裂。他的嘴唇幹裂,泛著青紫,眼神空洞而又絕望,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一具茍延殘喘的軀殼,在這絢爛的朝霞與刺骨的冷風中,顯得如此孤獨而又無助。

他摸了摸臉,想起年少時,第一次鼓足勇氣,掀開面紗,讓蘇仁意看自己的臉。

蘇仁意說不在乎一個人的外貌。

從江那時聞言,心中似有溫熱湧動,長久以來被孤獨與痛苦包裹的心,被這一句話悄然撬開一絲縫隙。

他鼓起勇氣,湊近蘇仁意,輕輕吻了上去,動作裡滿是小心翼翼。然而,就在雙唇觸碰的瞬間,蘇仁意卻像是觸電一般,用力推開從江,逃跑前告訴他,“我不喜歡男人。”

自那以後,蘇家為蘇仁意的終身大事忙碌起來,很快便為他訂下一門親事。

蘇仁意像是刻意避開從江,總是行蹤飄忽。在各種場閤中,與其他女子親暱嬉笑,舉止間滿是親密與曖昧。

從江深知,自己與蘇仁意之間,已然橫亙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他生來就註定只能隱匿於黑夜之中,只能在無人在意的陰暗角落裡,偷偷窺視著蘇仁意的一舉一動。

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所有意義,唯有等待死亡的降臨,方可終結這如影隨形的痛苦。

每一個夜晚,他在黑暗中默默流淚,任由淚水浸濕面罩,而他的靈魂,也在這漫長的煎熬中,漸漸被腐蝕殆盡。

從小,父母將他視作盛放毒藥的藥爐,全然不顧他的死活,在他稚嫩的身軀上種下上千百種劇毒。那些毒藥,一直在他體內肆意啃噬,帶給他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後來他們派年幼的他前去刺殺老王爺。然而,老王爺心懷慈悲,並未痛下殺手,反而選擇原諒了他這枚被命運擺弄的可憐棋子。

命運總愛捉弄人。那年,老宸王不慎中了他父母特製的毒藥,才被狼群咬死。

王爺得知後,還是選擇原諒他。

當年京城人人都笑說,老王爺被人狼群咬死,老王妃被自己的親兒子吃死,一家人罪孽深重,將來全都要下地獄的。

他深知,老宸王所受之苦皆因自己而起,這份罪孽,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覺得,哪怕窮盡一生,都無法贖回這份深重的罪孽。

分明是他對不起王爺,是他今天還沒有把任務做好。

從江心中燃起一股狠勁,咬著牙告訴自己必須得站起來,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只要修養一天,一天就好,明天他定要讓大皇子付出慘痛代價,打斷那家夥的腿。

他伸出顫抖的手,緊緊抓著樹幹,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試圖藉助樹幹的力量站起身,可身體卻不聽使喚。每挪動一寸,都用盡全身的力氣。

內力過度耗損,經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撕裂,鑽心的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猶如無數根針同時紮入。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他依然死死地撐著,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無人的地方走去。

不是蘇仁意的劍傷害他,也不是他技不如人被銀針打中,是他的大限將至。

他勾起嘴角,扯開衣衫,任由陽光落在肌膚上。那輪旭日高懸,散發著刺目金光,此刻如同一把把熾熱的利刃,無情地剮蹭著從江。

僅是一眨眼,一股滾燙的灼痛從他的臉部蔓延開來,好似有一團烈火在他臉上熊熊燃燒,面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泡、潰爛。

那些密佈在他臉上的血絲,紛紛破裂開來。濃稠的血水從破裂處汩汩地漫出,順著他的臉頰、下巴,流淌而下,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殷紅,與土地融為一體。

從江卻好似已經麻木,只是微微顫抖著,任由血水肆意流淌,眼神中滿是決絕與悲涼。“這下,從江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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