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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複活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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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裡面那張冰床上躺著的,是貴妃趙濯靈。

她穿著石榴裙,妝容豔昳,簪金飾玉,和活著時一模一樣。

聖人說她還活著,那她就還活著。

承歡殿還是往昔的模樣,每日纖塵不染。

把趙濯靈送入淩陰後,弘業帝走進西側殿。

宮女們打掃很用心,既不動原貌,又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那夜燒了一半的廢紙卷還原封不動地躺在書案邊。

他彎腰坐下,撿起來,看看她到底想寫什麼,又為何寫得不滿意要燒掉。

萬幸只焦了邊邊角角,展開後還能一眼辨認出大體內容,看著看著,他面露驚色,捏起下面懸著的象牙標簽一看,赫然寫著“嶺南記 卷一”幾個字。

出逃時都不忘攜帶的戲本子,怎麼會親手燒掉?

那夜寫出來又劃掉、燒成灰燼的難道也是《嶺南記》?

一連串的疑問盤旋在李盈心頭。

他開始在書案周圍四處翻找,連一張紙都不放過,終於在左邊堆著的一疊麻紙中抽出了兩張密佈小字的紙。

一目十行地瀏覽完,他的臉微微抽搐。又從頭細細看了三遍,整個人脫力般頹唐地靠著書架,把麻紙按在心口,又哭又笑,笑是幹笑,哭也是幹哭。

那是一封信,第一句便是:失我何如?

失去我的滋味,怎麼樣?

——

軍士們看到從淩陰裡走出的人,俱愣在當場,率先反應過來的,立即跑了出去彙報。

趙濯靈抱著胳膊,微微打顫,似乎還不適應外面的溫度。

她沒有停留,目不斜視地邁開步子,四周虛虛圍著幾個軍士,既不敢攔,也不敢放。

一路上散落著一件接一件的珠寶,步搖、寶石簪、金釧、戒指、玉鐲、耳鐺、瓔珞、玉牌……

到右銀臺門時,她周身只剩下華麗的衣裝和腰間懸著的白玉酒壺。

門衛行禮,卻不忘攔住她,索性連成一排,以身擋門。

“讓開。”聲音來自三丈外。

“拜見陛下。”眾人跪禮。

李盈擺了擺手,死死盯著那抹熟悉的背影。

眾人跟著劉安迴避,天地間彷彿只餘他們二人。

趙濯靈看著巍巍宮門,攥緊了拳頭。

只要她邁出這道門檻,她就自由了,至少是暫時自由了。還等什麼,快走出去,跑出去,別管什麼禮儀風度了,你不是早就想離開這座宮城嗎?你不是早就想離開身後那個人嗎?

不知何處傳來嬰童的哭聲,她辨不出方向,一定是幻覺。李契雖然哭起來嗓子響,但不至於傳得這麼遠。那兩個孩子更不會,只要哭上一聲,就有乳母婢女圍上去哄著喂著。皇宮沒有孩子的哭聲,他們不需要她。

他也不需要她,沒有她,他會是更理智的皇帝,過一個皇帝該過的日子。什麼內衛,什麼朝堂,隨他怎麼樣吧,她什麼也不能改變,也不該改變,人只能改變自己。從前的恩恩怨怨,真真假假,都讓它們過去吧。她該走了,該去過她自己的日子了,走吧。

雙腿如同兩根木頭,她艱難地邁出了一步。

“泊容,你真的要離開我嗎?”李盈的聲音沙啞低緩。

他漸漸走近,看著那道單薄的身影,摩挲著手中的玉牌,回憶如洪水鋪天蓋地卷來。

王府的愉悅,揚州的激越,進宮後的彼此折磨——不,算什麼折磨,就算是折磨,也是甜蜜的折磨,何況他們還有了四郎,他們是世上最親密的人,彼此依賴,彼此分享喜怒哀樂,爭吵和謾罵又怎麼樣?她從未和別人那般,只有和他在一起時才是最真實的她,才是全部的她。她給他全身心的愛憎嗔痴和全身心的依附,他當然要投桃報李。

李盈慢慢走近,與她只有一丈之隔。

“這次,換你騙我了,知道我這些天都是怎麼過來的嗎?你只是假死了一次,我卻真死了成千上萬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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