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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家
岱青的視線從車窗外被薄雪覆蓋的殘黃色山脈再次回到了握著結婚證昏睡的宋嶽安身上,輕聲呢喃著:“宋嶽安,你看見大青山了嗎?過了大青山,我們就到家了。”
沒有人回複岱青,救護車上的陪護醫生正低著頭檢查著宋嶽安剛打了嗎啡的血氧飽和度。
而巴特爾和朝格特開著車在救護車前方帶路,程星沒能一同來,事發突然她還沒給輔導員請假,收拾完病房的東西先回學校去找輔導員當面簽假條了,只能隨後再趕來。
十一月的草原已是一副冷清景象,白雪分佈不勻的附在草地上,傍晚將黑的天色寒冷悽涼,帶著雪粒子的風敲打著車窗,零下的溫度讓車裡起了霧。
車窗上抹去的霧氣再次凝結,岱青失神的用手又一次抹去了霧氣,恍惚間透過車窗他竟好似看見了天將亮坐在草地上用白色圍巾包住頭的宋嶽安,面上羞赫的說“頭吹風會不舒服”的宋嶽安。
那麼怕冷的宋嶽安,竟然要死在這樣寒冷的北方。
“你啊,脾氣真犟,你看看這麼冷,你以後每年都要受凍,又會發燒,額吉怎麼抱得動你啊。”岱青看著宋嶽安喃喃自語的笑道:“你到時候見到額吉,不要不好意思,她很好相處,也很愛美,你可以和她一起討論香水和服裝搭配。”
“額吉一定能把你照顧得很好,她做的炒米奶茶最好吃,我沒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她一定能……”
話音剛落,岱青的笑僵住了,目光聚焦在了宋嶽安的臉上,那些曾經讓他心動的稜角,如今只剩一層泛青的面板裹著顴骨。
“宋嶽安。”岱青輕輕的喚著,卻沒有得到一絲回應,回應給岱青的只有車載監護儀運轉的聲音。
但岱青已經習慣了宋嶽安的無回應,聲音發抖的繼續自言自語了起來:“珍珠是你的小馬,你不照顧它了嗎?”
愛人將要離去的打擊,讓岱青已經精神崩塌失常,雙眼直楞的委屈哽咽道:“我,你也不要了。”
“這是我第二次坐救護車,可都沒能把你們留住。”
岱青的眼睛很酸很痛,卻流不出淚水了,原來難受到極致,大腦是一片渾濁,眼睛像是被灰濛濛的沙塵蓋住,找不到洩口。
救護車碾過一段崎嶇的凍土,車身猛的一顛,岱青快速俯身伸手護住了宋嶽安的頭,但“啪”掉落在地上的聲音讓岱青轉過了頭。
——那兩本紅色結婚證掉落在了地上。
驚得岱青趕忙看向了心電監護儀,再三確定監護儀上還有波動,才從地上撿起了那兩本結婚證,重新往宋嶽安手下放。
抬手間,宋嶽安右手上的戒指掉落在了白色的絨被上。
宋嶽安這雙手曾揉過他的腿,曾一次次擁抱過他,但現在卻連結婚證都拿不穩,戒指都戴不住了。
岱青麻木的拾起了宋嶽安的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小指上,垂著頭再沒說一句話。
直到快到敕勒川,巴特爾打來電話說買的氧氣機已經送到民宿房間安裝好了,讓他們待會別著急下車,天冷等厚衣服拿下來再下車,岱青才愣愣的回了一句:“好。”
救護車離民宿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見民宿的白色牆體了。
岱青這才打起精神小心牽起了宋嶽安的手,親吻著說:“我們到家了。”
巴特爾和朝格特在民宿門口先下了車,從民宿裡拿出了厚被子和厚衣服快步跑了過來,在救護車的車門處敲了門。
岱青解了安全帶詢問了醫生,確定宋嶽安還能自主呼吸,短暫的摘十分鐘以內血氧不會受影響後,才放心的取了宋嶽安的氧氣面罩。
岱青將結婚證快速揣進了包裡,先開啟了一個小縫接過了那床厚被子,連同那床絨被一起牢牢裹住了宋嶽安,像包裹新生兒一般,仔仔細細的掖好,自己才先一步下了救護車,和醫生一起將擔架床轉移到了地上。
離進民宿還有幾步路,岱青不想用擔架床推宋嶽安進去,詢問告知了醫生得到了醫生的“要小心搬運”後,輕輕打橫抱起了宋嶽安。
最後的路他要抱著他的愛人,回家。
民宿門口燃著用牛糞燒的火盆,在蒙古族中,視火為生命與興旺的象徵,能驅邪庇佑,燒牛糞也是一種保佑,岱青知道這大概是巴特爾或者民宿阿姨特意準備的。
在漢族婚俗中,結婚是要跨火盆的,而蒙古族不能在火盆上跨越,這是不敬。
岱青沒有遲疑,抱緊了宋嶽安往腳邊最近的一個火盆上跨了過去。
什麼敬不敬?他已經不再信仰長生天,這些條條框框約束不到他了。
回家是送行,但他和宋嶽安也是新郎。
火舌舔舐掉被拋棄的教條,牛糞燃燒的白煙在風中撕了一道口子,岱青脊背筆直的抱著輕飄飄的宋嶽安一步一步,緩慢的,穩穩當當的踏上去二樓的樓梯。
民宿的樓梯過窄,醫護人員沒法拿著儀器和岱青一起搬運宋嶽安,只好等岱青上去了再跟著上去。
巴特爾站在民宿大廳與醫護人員對接著宋嶽安後續僅存的照顧,朝格特面帶不忍的拿上嗎啡口服液快步跟在了岱青的身後伸著手護著宋嶽安。
看著前方岱青的背影,朝格特忽然想起了之前岱青給他打電話時的興高采烈,那時的岱青吐出的每個字音都在往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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