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語 (第2/2頁)
我抱住他,腦袋往他脖頸上蹭。
你總這麼說,卻從沒看到你生過一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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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度似乎從來沒主動開口談過他的家庭,其實跟許諾一樣,狼狽破碎的那一面,能藏就藏,掩蓋住所有陰暗面,讓愛人只看到發著光人就行了。
可現實往往不盡人意,他和許諾都是。
分明是兩個原本對生存意識很淡薄的人,因為捨不得自己的愛人,還是生出了活下去的念想。
陳度從出生起就註定比正常人更早走向死亡,自從他意識到這一點便開始飛速成長,生過的重擔快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他拼命學習,幻想過有一天帶著許諾,帶著陳意,去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但也止於幻想。
他太清楚還有幾年活頭,想開了之後哪怕是痛點累點都不算什麼,到時間了誰也攔不住他的離開。本來他都已經想開了,能坦然的面對死亡了。
可是許諾出現了,離那個時間結點越近,他越害怕看見許諾流淚的眼睛。
留他一個人在世上多殘忍啊,可他又不可能帶許諾走,多荒唐。
他就這麼被兩種情緒拉扯著,上不去也下不來。他不去醫院,知道自己的病是個無底洞,治不好不說,只能無限度的往裡塞錢,到最後還是逃不過一死。
剛開始覺得死有什麼可怕的,死早點就不用再面對那些煩透的人事物。可是有了許諾之後,這點情緒又被另外一種感受侵佔。
許諾怎麼辦,他又要一個人。
他們本質上是共同深陷水火之中的兩個人,老天把他們綁在一起,讓兩艘原本漂泊不定的孤舟有了依靠,卻帶來了源源不斷的災難,狂風暴雨掀起巨浪,一次又一次的想把兩艘孤舟掀翻。
陳度不想許諾為了他的病整天擔驚受怕,打工填他這麼個無底洞,他不樂意,因為這些原本不該許諾去做,不是他的職責,只是因為他們的關系,許諾才心甘情願的為他做這些。
其實現在的陳意更像是他小時候的另一種投射,小時候的他也因為家裡的不公反抗,變得鋒利,有稜有角,那時候的他甚至會反擊,反駁他爸媽,質疑他爸媽的做事方法。
然後免不了一頓打。
小時候的他還是很瘦,被打了也反抗不了,只能一一受著,然後自己跑去浴室洗幹淨身上的血,久而久之成了病秧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好。
那時候的他也很聰明,知道得讓自己變得圓滑,變得沒有稜角,沒有脾氣,才能少捱打。等他逐漸長大了,就很少待在家裡了,大多是自己去學校住宿。
他爸媽忙碌的程度,他偶爾回來一次也碰不上。
然後今天下午就讓他碰上了,許諾出去了,他就回了一趟家,本意是怕陳意被他們偷偷帶走,然後進來的第一步就沒能出去。
不是說不能反抗,陳度都這麼大了,要說這點防範意識都沒有也不太可能。
可是陳威一身酒味兒,手裡還攥了一把刀。
刀尖在燈下發出冷冽的光,陳度淡淡看了一眼:“陳意呢?”
陳威充耳不聞,全然當沒聽到:“聽說你在學校很威風啊?有女人不搞現在換成搞男人了?之前沒發現你這麼會玩兒啊?”
陳度看見他慢慢走近自己,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機。
“都沒幾年活頭了還想著搞物件啊?”陳威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你那小物件知道你沒剩幾年了嗎?知道還跟你談戀愛?腦子進了水?”
陳度原以為這麼多年了,他對他們的忍耐程度已經很高,結果聽到對面一口一個“你那物件腦子沒問題吧。”“眼瞎了嗎找你?”“該不會是個跟你一樣的瘋子吧?”
不知道聽到哪一句,陳度終於忍無可忍,一拳朝他臉上砸去。
陳度看著瘦卻很有勁,肉搏陳威沒什麼勝算,可能是酒精作祟,陳威絲毫沒有顧忌的樣子,不知哪一瞬間一刀割破了陳度的手臂。
血液不斷地流下來,順著他白皙的手臂滴落到地板上。
陳度聽見他說:“你說你那小物件要是知道你這幅樣子,會不會馬上跟你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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