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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淸辭的語氣悲輕,看起來似乎連痛哭或者啜泣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很迷惘麻木的望著他,再問:“我不懂得……”
“你告訴我……”
“他走的時候,還怪我嗎?”
秦越只覺得剎那一柄利劍捅在胸口!
明殊是池聘手裡的女官。夏晉安畢竟刺殺了衙役,該是在全城搜尋的犯人,大概是池聘察覺到葉淸辭藏了人,葉淸辭應該是不願意交出去, 葉淸辭因為忤逆池聘的命令,沒有拿到桃花澤的解藥,毒發無力,痛不欲生,而那時的夏晉安為了救他,甘願赴死了。
秦越只覺得渾身的血流一下子沖到了腦門,恨不得去把池聘的棺材掀開,掀起來,指著她痛罵出聲,捅上很多刀!
可是上一次幹預,葉淸辭就暈了過去,他不敢亂應,只能答:“他最後的念頭,應該是想叫你活著的。”
葉淸辭眼睛緩慢的眨了眨,顯然是在遲緩而費力的思考。
秦越端著碗,在床側半低下身,遞過了粥碗:“你多少吃一些……”
“我不要解藥。”葉淸辭卻平靜的道。
他的嗓音很寧定,卻透著枯葉般的蕭涼。
“你幫我,問義母……”
“哪怕打死我,你也幫我問……”
“倘若有人,待辭,有,飯食……衣行……教養……陪護之恩,那難道這情誼道義,不該比,政業重要嗎?”
他說完這句,眼神變得那般冷漠篤定,近乎威脅又痛楚,嗓音也變得激烈些微:“你問完一問之後,幫我問二問,我會依她答而為、”
“義母,待辭,亦有,飯食衣行,教養陪護,鞭策之恩,那難道這情誼道義,也沒有政業重要嗎?!”
……
葉淸辭撐坐起來,他的目光那般閃爍卻直視,碎發拂額,他再道:“若不是,便請叫太後,為夏晉安塑墓安葬,佛前供牌!”
“若義母答的是,辭日後,便皆如此教,行之!”
秦越望著眼前的葉淸辭,卻好像看著了曾經的自己。
他也曾經有這般熾熱的感情,這般天真的渴盼,會因為池聘的傷害而痛楚傷心,此時此刻他悲痛的應該不止是夏晉安,更包括池聘到最後叫他認清的那般無可回寰的薄情。
他年少的吶喊和渴求從來就無人聽。
他認識葉淸辭的時候,葉淸辭也才二十一歲,可彼時他已經是言笑晏晏,風流灑脫,喜怒不形於色的葉相了。
他都經過了什麼,又是經過了哪些。
葉淸辭說完這番話已經手指一鬆,跌靠在枕褥,他低頭咳嗽,咳得嗓音沙啞沒有止息。
秦越想伸手抱一抱他,卻覺得不合時宜,葉淸辭也只是靜默的側轉過身,側臉連那點微薄的昏光都沒沾上,死寂而沉涼。
秦越終於全然知道,他為什麼那麼不敢愛他,愛他而不能言。
那過去的每一句不愛其實都是深愛,強大如葉淸辭心中也有永遠不能癒合的恐懼和傷痕,是因為他多麼害怕他是下一個夏晉安,他離他越遠,其實就是越怕也是越愛。
秦越想說的那麼多,可他最終也只是抬起手輕輕墊了墊葉淸辭發涼的額,他痛心疾首又無可奈何,這是葉淸辭的過去,並不是未來,哪怕他現在淚痕滑流,也無力改變曾經的痛苦分毫。
他只能低輕的回答:“葉大人。”
“倘若夏大人泉下有知,聽得見您今日言,便絕不會後悔他的決定。”
“他護著你,必然,是覺得您好,覺得,您很好,值得為您付出生命的那般好,您說……是不是呢?”
昏暗裡,他的手指分明還觸在葉淸辭的額,卻感覺到微輕的顫動,葉淸辭的肩膀在壓抑的顫動,顫得這夜色似乎也在抖動,可是這光太黑了,秦越瞧不見他的臉。
這屏息的痛苦好像終於隨著他的話音,在這刻將葉淸辭壓垮了。
他終於痛哭,卻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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