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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只敢在葉淸辭昏睡之後,摟著葉淸辭。
他覺得他們的過去已經夠難了,可此時葉淸辭一個人的生命軌跡在他面前徐徐鋪開,秦越看清了那斑斑血跡,傷痕劃下的每一刀都那般清晰,他看懂了他被生活如何雕琢,被池聘如何打磨,最終變成他認識的那個葉淸辭,可是他並沒有絲毫得窺秘密的喜悅,只覺得心痛不能自己。
他就算把日後所有的好,都給葉淸辭,也癒合不了過去的那些年。
葉淸辭還是記憶混亂,神鬱的解藥在起藥性,他記憶跳得總是亂。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關在地牢裡,找秦越討石頭玩。
秦越撿了石頭,看他蹲在地面,安安靜靜的磨。
葉淸辭年幼的時候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很好奇,他總覺得秦越是個給他送飯的夥夫,發現秦越願意同他說說話,總是顯得很感激。
有時候葉淸辭的回憶也是在十六歲的時候,秦越總能很好區分他離開地牢多久了。
他剛開始甚至不認識被褥,生活習慣也很奇怪,秦越下朝回來,抓著葉淸辭在院子裡的冷池塘裡洗澡,濕淋淋的一個,發著燒,還在冷水裡浸濕了頭發。
秦越氣得不行,把葉淸辭摟出來:“你洗澡不曉得打熱水嗎?!”
葉淸辭整個人滴著水,也是很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還難得顯得有些生氣,拒人千裡冷冷的問:“我素來都是這樣的,你這是做什麼?”
秦越想起那個地牢裡的水牢又是想去挖池聘的墳 罵娘。
怪不得葉淸辭底子不好,那麼冷的水,就那麼洗了十六年,這能洗出個多好的身子!
他那次難得沒控制自己,拿了巾子給葉淸辭擦,葉淸辭還不樂意,對著他命令,晉安你出去。
秦晉安是真生氣,硬是扣著葉淸辭的手腕子,在他類似你瘋了的目光裡把葉淸辭擦幹淨了,整個人的衣裳換個精光。
葉淸辭耳根紅得好似要起火,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又不知道怎麼說,整個人像是在鍋上燙,秦越見著他這樣覺得新鮮,又覺得心疼,於是耐著性子進行誆騙,只道:“我給朋友都這麼換衣裳,這世道就是這樣,正常得很,沒什麼。”
葉淸辭就這次是瞧著有些生氣,一下午沒理秦越。
秦越又慫包,晚上就拿了貢的橘子去哄葉淸辭。
秦越見著他在抄書,葉淸辭十六歲的時候,很喜歡抄書,幾乎不幹什麼,幾乎就是在抄書,一日就能抄寫厚厚一大疊。
秦越見著多了也就慣了,他在牢裡大概也是無事能做,就這麼天天抄書。
秦越替他收拾紙張,他連字都寫成從前的模樣,端端整整的,秦越瞧得入了神,忽然聞著橘子香氣。
他一抬頭,正瞧見葉淸辭蔥白的手指剝下來了一片橘子皮,撚在手上,往嘴裡送。
秦越便又愣住了,葉淸辭已經吃進去,在咀嚼,神情也不顯得煎熬,淡淡的回望他。
秦越心頭生了些澀,又強壓下去了,只有些怪自己該剝了給葉淸辭,他的淸辭,十六歲的時候,還沒有見過和吃過橘子的。
他這樣想著眼眶又有些濕熱,就見著葉淸辭掰下了一片橘子皮,遞到了他的唇邊。
葉淸辭淡淡的說:“澀,味苦,你要嗎?”
秦越一瞬間覺得這多麼像葉淸辭啊,這個人嚼開就是叫人覺得又苦又澀,心裡疼疼的。
他也不點破,張口也吃橘子皮,笑著說:“大人給的,自然要的。”
葉淸辭“恩”了一聲,還去剝橘子皮,還遞給他。
秦越收拾完了書,也無事一般的接了吃,後頭葉淸辭吃到了橘子果肉瓣,便顯然是高興起來,他唇瓣輕輕的笑了笑,那顯然是滿意的,然後秦越見著他,一個橘子分了一大半,放在他面前,給了他。
秦越見著這瓣橘子鼻子又酸了,葉淸辭原本其實心思溫柔又細膩,待人總是願意自己吃些虧,對旁人都很好的,甚至是毫無算計。
秦越難過的想,只是世事最終沒有允許他活成自己。
可是秦越也越發的看懂了,後來的葉淸辭付出所有,把他自己心裡那些曾經想守住卻失去的東西,都完完整整的替他守住了。
他是過去對人世間的感情還有念想渴盼,卻失去自由,夭折而死的那個葉淸辭,之後的延續。
葉淸辭喜歡他,也珍視他,哪怕秦越在許多人眼裡瞧起來那麼重情得甚至荒唐,但是這時候秦越曉得,他是葉淸辭那個年少,不得不戛然而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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