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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逃亡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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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老人悲嘆道:“黑幫之間的火拼又開始啦。”

他的兒子嘴巴含著水煙筒,含混不清地說道:“槍響了那麼久,黑幫會死好多人呢。”

老人自言自語道:“那些警察呢?還管不管啦?”

今晚真是個月黑風高殺人夜。

鼯鼠一拐一瘸蹦躂到金盾賓館後面,他昨晚把路霖給他的桑塔納車停在這裡,現在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安局那六臺警車一旦打火,被混了方糖的汽油會使發動機報廢,他不用擔心被全城搜尋。

他開啟車門,把孩子平放在後座上,用安全帶固定好。這麼大動靜,孩子居然沒醒。他下午在車裡放了一塑膠袋奶粉,剛才逃跑的時候,顧不上拿奶瓶。他倒了些幹奶粉到自己嘴裡,等到被唾沫融化得差不多,嘴對嘴用舌頭塞進孩子略張開的嘴巴。

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下,艱難地爬到駕駛座。

戴在左腕上帝陀夜光錶顯示還不到四點。起初他恨不得即刻逃離這個罪惡之城。但畢竟是鼯鼠,即使再大的變故也不影響他迅速並冷靜思考處境和對策:他必須在這裡等到天亮。如果現在出城,車子行駛進山裡,他肯定對方一定早有埋伏,在複雜的地形中,他對付不了黑暗中數不清的敵人。

他把座位後背放平,向後躺倒,腿骨的傷隱隱作痛。惡戰驟然而來,又驟然而止,令他全身虛脫,酒意令他昏然入睡,呼吸伴著輕鼾聲。

崖渡城裡的公雞第一聲打鳴驚醒了他,接著整個城區上空響徹著各家各戶的公雞此起彼伏的鳴叫聲。

他看了下表,五點半,東方現出魚肚白,幾縷雲片被紅色的晨曦照亮,像是幾朵猩紅色玫瑰綻放在暗藍色的天空。

等到雞叫聲停下來,車子沿著老街駛向城西的省道入口。路上有個廢品收購站,門口堆滿瓶瓶罐罐、廢銅爛鐵和紙皮箱。

鼯鼠停下車,拐著腿進去跟早起的老闆嘀咕了幾句,老闆抱著一沓有近十公分厚的舊報紙出來。他在車裡伸手開啟副駕車門,穿著渾身破洞背心的當地人彎腰把報紙放在座位上,鼯鼠掏出五塊錢遞給他。

當地人看著錢不接,“早上還沒開張,沒碎票子找。”

“不用找了。”他看了看廢品收購站,找不到能用的傢伙了,牆角散落放著幾個裝米酒的空瓶子,“把那幾個瓶子送給我吧。”

鼯鼠把車開上省道,天色早已大亮。報曉公雞的第二輪打鳴開始了,聲嘶力竭的雞叫聲喚醒了這座山城。

鼯鼠長長吁了口氣,倒後鏡裡的自己臉上沒有被劃傷的痕跡,只是鬍子拉碴,憔悴不堪。

踩下離合的那一下他感覺到左腿脛骨的刺痛,還好碎骨片沒有扎穿肌肉和面板,看不到血跡。他在路邊停下車,撿到兩塊幹竹片,從挎包裡扯出運動衣,撕斷一邊袖子把竹片纏在傷處。由於身體腎上腺素消退,他開始後怕,雙腿控制不住地抖起來。

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在哪,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麼,沒人知道他的死活。

他的那些同學,在窗明几淨的大學裡畢業後,應該都從事著社會主流精英的工作,過著富足、平安、體面的日子,這個年齡,很多已經成家立業了。

而他,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身上掛著各種傷,被疼痛和恐懼折磨著,像一條喪家之犬。他已經三年多沒見過妻子了,也不能寄信和照片,甚至不知道兒子現在長得什麼樣。

他在心裡發誓:就算兒子日後長到他這個歲數,也不能讓兒子知道他今天的處境。

即使他付出這麼多,他的經歷也只能深埋在某個堆滿灰塵的檔案室裡。他會獲得嘉獎,但不會獲得掌聲——只會在昏暗的燈光下領取立功的那張獎狀和那枚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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