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歸鄉

夕陽將安寧村的土路染成琥珀色，晚風裹挾著藥草清香拂過槐樹梢頭，驚起幾隻歸巢的麻雀。星願熙的靴底碾碎一顆風乾的蒼耳，細小的倒刺在塵土中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這株紫蘇長勢不錯。“他突然蹲下身，指尖撫過路邊野草叢中一株暗紫色的植物。葉片背面細密的絨毛沾著未乾的露水，在他指腹留下溼潤的痕跡。

楚清歌的劍穗忽然無風自動。她按住腰間青霄劍，目光掃過遠處歪斜的籬笆——那裡掛著半截褪色的紅布條，正在暮色中飄蕩如血。

“王姨？“

老槐樹下的婦人猛然抬頭，髮間銀簪劃過一道黯淡的流光。她佈滿老繭的手正死死攥著件孩童的肚兜，靛藍布料上歪歪扭扭繡著“長命百歲“四個字，針腳裡還纏著幾根細軟的髮絲。

“全...全村的娃娃...“王鳳的喉嚨裡滾出破碎的嗚咽，像被踩斷脊樑的母獸，“那些穿黑甲的官差，連襁褓裡的奶娃都...“

星願熙的右瞳突然泛起星芒，轉輪神通自行運轉。破碎的畫面在眼前閃現：玄鐵鎖鏈纏住孩童細嫩的腳踝，哭喊聲裡混著馬鞭破空的銳響。他猛地閉眼，再睜開時發現楚清歌的指甲已深深掐進劍鞘紋路——那上面新添了五道月牙形的凹痕。

藥香突然濃烈起來。

白芷站在曬藥架旁，白髮間插著根烏木簪子。晾曬中的當歸在竹篩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將她憔悴的面容切割成斑駁的碎片。她伸手去接楚清歌遞來的茶盞時，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猙獰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試藥留下的。“母親。”星願熙輕喚一聲。

屋內，一位婦人緩緩轉身，正是白芷。見到星願熙時，白芷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回來了？”她聲音溫和，目光隨即落在楚清歌身上，“這位是？”

“霄雲劍宗，楚清歌。”她抱拳行禮，語氣恭敬，“多謝前輩當年教導願熙醫術，他救了我一命。”

白芷微微一笑：“醫者救人，天經地義。”

楚清歌點頭，隨即道：“我已傳信父親，安寧村今後受霄雲劍宗庇護，不會再受侵擾。”

星願熙聞言結合楚清歌給自己的霄雲令，眸光微動：“你父親是……”

楚清歌看向他，坦然道：“霄雲劍宗始祖，霄雲劍尊——楚雲天。”

星願熙沉默片刻，隨即輕笑：“原來楚姑娘是正道第一尊皇——霄雲劍尊之女，難怪你的劍法如此凌厲。”

夜幕降臨，星願熙立於村外山崖，右瞳星光流轉，俯瞰遠方。

“王朝抓孩子，絕非偶然。”楚清歌站在他身旁，青霄劍在月光下泛著寒芒，“魔修常以童男童女精血練功，此事必有魔門插手。”

星願熙點頭：“明日我們便去查探。”

楚清歌忽然問道：“你為何不直接告訴白芷前輩，你如今已是修士？”

星願熙沉默片刻，道：“母親一生行醫，只信凡人之道。修仙界紛爭，她不必知曉。”

楚清歌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你倒是念舊。”

星願熙笑了笑，沒再多言。

楚清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了，對星願熙道：“對了，我一會回宗一趟，我的侍女也是今凡人皇帝嫡女昭陽公主，她時常唸叨自己的家，正好帶著他一起。我很快就能趕回來，到時我們一同前去皇宮吧。”

夜風拂過，遠處山影如墨，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