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1/3頁)
這一日的傍晚謝璇用完晚飯,如常的跟著韓玠去散步。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她裹了保暖的大氅,將腦袋藏在昭君兜裡,雙手在暖和的筒袖裡躲著,抱緊了手爐子。
從誕下孩子至今,已有將近十天的時間,最初她還畏疼不敢亂動,待得七八日一過,才敢自在的下地走動。太醫便叮囑她閒著的時候多活動身子骨,對恢復身體有好處。一胎雙子雖然省事,卻也極損耗元氣,韓玠怕謝璇成日躲在屋裡悶出病來,每晚便會扶著她散會兒步,只要不受了風寒,於身體還是極有益處的。
兩人出了明光院,仲冬萬物凋敝,也沒什麼可賞玩的,緩緩往韓玠的書房走,遠處王府侍衛整齊巡邏而過,謝璇忽然想起件事情,“上回我跟你提過芳洲的事情,怎麼樣了?”
韓玠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是說齊忠?”
“你不會忘了吧!”
“沒忘,惦記著孩子才一時沒想起來。齊忠雖出身草莽,為人卻忠厚可靠,穩重利落,他家世雖微,卻很清白,家中雙親早喪,又沒有父母兄弟,這些倒不必擔心。”
“那他自己呢?”
“他似對芳洲有意。”韓玠偏頭看著謝璇,“你要當真給人保媒,別拉著我。該探的我都探清了,齊忠在這上頭的心思我也不甚關心,要怎麼做,你斟酌著辦吧。”
謝璇靠在韓玠身上,鑽進他寬敞的披風裡,“既然家世清白,人品可靠,對咱們芳洲又有賊心沒賊膽,回頭撮合撮合,便是佳緣了。上回我已經提了給芳洲封賜女官,她如今非奴非僕,乾淨清白又能辦事兒,回頭掙了這個頭銜,嫁到齊忠那兒去,也不怕受人欺負。”
“倒打得好算盤!”韓玠失笑,將謝璇攬得更緊,“你對芳洲的器重誰不知道,借齊忠是個膽子他也不敢。”
謝璇嘿嘿笑著,“芳洲跟了我這麼多年,總得有個好歸宿。後頭還有木葉和豆蔻,豆蔻也就罷了,年紀不大,木葉的年紀卻也不小,拖到這個時候,也是我的疏忽。”
大概人自己過得好了,也會盼著身邊的人都過得很好。
從前謝璇為許多事情煩心,固然也待丫鬟們不錯,卻也沒太多空閒和熱情去料理她們的終身大事。如今她與韓玠破鏡重圓,又有孩子助添圓滿,看著身邊幾個丫鬟們孤孤單單,就沒法坐視不理了。
兩人才走到書房沒多久,一幅字都沒寫完,就見榮安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殿下,殿下……”他喘著粗氣,顯然是這一路沒命的飛奔而來,“皇上來了,而且沒帶隨從,像是偷偷出宮的!”
“皇上?”韓玠一驚,“你說他沒帶隨從?”
“嗯,也不知怎麼出來的,身邊就只有一位統領和宮人跟著,連鑾駕都沒帶,已經進府來了!”榮安氣喘吁吁。
韓玠萬萬沒想到這小祖宗竟會如此胡鬧,道:“他惦記著要看昭兒和盈盈,怕是奔這個來的,我去迎著,璇璇——”他聲音一頓,稍一猶豫便轉了念頭,“你身子尚未恢復,先在這兒歇著,等我派人拿竹轎來接你。”隨即揚聲叫榮安,“去準備一副肩輿,立時來迎皇上!”
榮安立時應命去辦,韓玠抄了件大氅帶著,匆匆迎出去,剛出了內院就見到了小皇帝。
他果然沒帶隨從,一邊是今日的侍衛統領,另一邊是貼身伺候的掌印太監金德。那兩位的臉上都是惶恐不安,見著韓玠的時候忙忙行禮問候,態度比任何時候都要恭敬,就只有小皇帝天不怕地不怕,一見了韓玠便喜笑顏開,“信王叔!”
“皇上駕到,臣有失遠迎。”客氣還是要客氣的,韓玠對著小皇帝行禮過了,便道:“如今天寒地凍,宮門快要上鑰了,皇上怎麼冒著寒風出來?太傅的教導難道都忘記了?”
“太傅和王叔的教導我都記著。”小皇帝一本正經的負手看著韓玠,“只是實在惦念弟弟妹妹,所以過來看看。王叔帶我去瞧瞧吧?瞧完了我就走。”——大抵還是依賴王叔的,他在太后跟前時刻記著身份以朕自稱,到韓玠跟前反而隨便了許多。
都已經這時候了,韓玠難道還能把小皇帝趕出去?
但這種任性的毛病卻也不能輕縱,小皇帝如今年幼,韓玠還負著教導之責,遂板著臉看向後頭的侍衛和掌印太監,“皇上任性,難道你們也不明事理,不知勸阻?隆冬天寒,又沒帶鑾駕,皇上身子若有閃失,你們誰擔負得起?明日各自去領罰,一年俸祿,五十大板。”
兩人唯唯諾諾的不敢反抗,小皇帝幫著開脫,“信王叔你別怪他們,是我逼著他們來的,不帶我出宮就砍了腦袋。他們為我所迫,王叔還是免了他們的責罰吧。”
到底是小孩子家,感情用事起來,才不考慮什麼後果。
韓玠怕他受寒,待得肩輿到來,便將小皇帝抱上去坐著,又拿大氅團團圍住,這才稍稍放心,道:“如此說來,是皇上逼迫他們違反宮規了?”
“嗯,所以我要赦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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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自然能夠赦免任何人,只是臣與太傅每日陪著皇上讀書,那些道理不是白學的。”他慢慢走在肩輿旁邊,沒有傅太后的疾言厲色的威壓逼迫,說的話便能鑽進小皇帝的耳朵裡,“皇上是一國之君,自然能驅使人效命。可明知他們這般行徑違了宮規,必要受罰,還拿生死大事來脅迫,逼他們進入兩難的境地,皇上的權威難道是這樣用的麼?”
小皇帝往大氅裡頭縮了縮。
他並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平常也十分懂事上進,今日也是被傅太后氣得狠了,才發小孩子心性,立逼著要出來。太傅和王叔的教導他並沒忘,如今被韓玠徐徐說來,沒有指責怒斥,也引得他反思起來。
好半天,小皇帝才嘟著嘴,“我今天也是……算了,這次是我不對,下回不這樣了。”
他既已認識到錯處,便覺得愧疚起來,倒不是對著那統領和金德,而是為了太傅和韓玠的教導。韓玠也就罷了,回頭撒個嬌,誠懇的認錯,他也不會說什麼,就只是太傅……那老頭兒雖然人不錯,卻也刻板得很,明兒少不了一通嘮叨。
小皇帝愈發往大氅裡縮排去,“王叔,我知道錯了,真的。”
“天子知錯能改,是百姓之幸,皇上且說說錯在哪裡。”
“我不該用身份來逼迫他們做不對的事,如果他們要受罰,更該受罰的是我。畢竟他們做這些,全都是我逼迫的。”小皇帝扭頭看著韓玠,整張臉都藏在大氅的毛領裡,只有一雙眼睛在眨巴,“王叔,我已經知道錯了,明兒抄一篇書好不好?”
如此主動認錯自罰,他肚子裡打著什麼算盤,韓玠已能猜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無奈,“皇上如此態度,令人欣慰。”
“所以,明天王叔別將此事告訴太傅好不好?我會記著教訓,絕不再犯。”
教訓的目的,也不過是令他認識錯誤,立心改正而已。韓玠瞧著小皇帝,有些心疼,神色卻還是嚴肅的,“若太傅不問,臣自然不提。若太傅問起……”他微微沉吟,小皇帝已乖覺的道:“那我就主動認錯,請王叔幫我開脫幾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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