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因禍得福 (第2/5頁)
“你說什麼?”我一下子從心裡湧起一陣劇烈的旋風……
“我聽群眾反映,他住在後面,怎麼就是他聽到你的呼救,而住在你邊上的人都說沒有聽到。有沒有可能……”
我突然怒火攻心,對著這個警察發火了,“你不要瞎聽就瞎說,那個盜賊割我三刀,我會不知道他是不是熟人?!”
這會兒,我越說越忍無可忍,用沙啞的聲音吼叫,同時眼淚直流:“他是唯一來救我的,他第一個到達現場,或許就是他可能救我的命!你們也這麼懷疑他,那麼以後,誰還會來救人!”
他馬上不做聲了。另一個警官一直沒有開口過,這時插了一句:“不要生氣,作為群眾反映的情況,只是問一下而已。”
我也一下子沉默了。警察叔叔說得對,他們沒有錯,而是那個反映情況的,不知道是誰,才是非常可怕的!
可是我一激動,聲音沒有了,說不出話來,人軟倒在桌子上,於是,他們就讓我先去休息了。
我回不了自己的房間,還是去了柯醫生家,坐在她家的簡單的沙發上歇一會兒。此時,零零落落,不斷有朋友和沒有回家過暑假的老師來看望我。
他們說我命大,這種情況下能把命撿回來了;有人說我勇敢,與那個盜賊搏鬥了,叫喊了,嚇走了他;也有人說是那塊表救了我,不然,盜賊要拿走三用機,你去搶奪的話,或許就犧牲了。有朋友說笑話:你怎麼可以叫“救命”?應該叫“救火”,那樣才會把人都叫出來!我苦笑笑,是呀,救命,是你個人的事,救火,那才是與他人有共同利益關係的。
楊主任跑來了,他臉上並不好看,問我三用機在哪兒,我說放在餘老師那兒了。他說有個誰要用,就準備去取,回頭一句話,把我又給重重地氣了一下:“如果三用機被偷走了,你就得賠!”沒有給他送“大前門”,居然他會如此恨我?!他的愛憎分明也實在太“分明”了吧?!
柯醫生中午給我燒了豬肝湯和大排骨讓我吃了,還吩咐我趕快睡一會兒。世上的各種人,關鍵時候不用去分辨好呀歹呀,我心裡很快都體會出來,並分門別類地裝在記憶裡了。
下午,警察又來了,要我去警局,說是抓到了一高一矮兩個作案的嫌疑犯。他們知道我走不動,就開來一輛摩托車,旁邊附加一隻小船的那種。我第一次坐在小船裡,警燈忽閃,警笛長鳴,不由得也覺得生出了三分的豪氣。
到了警局,他們告訴我,在接到我這個案件之後,又接到了錦河上一個船家的報案,有人摸上船來偷東西。可船家不是好惹的,一下子就扭住了他們,送來了公安局。
是不是同一夥的?是不是就是對我下手的盜賊,又去接著作案?警察們要我仔細認認。
我躲在玻璃窗後偷眼望了一下,一高一矮,……,不行,我馬上渾身顫抖起來,本來就啞了的聲音更是抖得吐不出一個像樣的音來,“是,是,”我一邊點頭,一邊逃走,像看到恐怖的鬼一樣,又幾乎回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晚上……人要癱軟下去了,別說我怎麼這麼膽小,一隻驚弓之鳥,安全感一點也沒有了,而且傷勢嚴重,已經讓我渾身無力,我忘了周圍都是警察,只想歇斯底里地叫“來人呀!”
警察見我這樣,就扶我到另一間會議室去休息,還給我倒了杯水。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們又要我再去確認一下,我卻死命咬住,就是他們,不願再去看一眼了。警察們很想可以立即破案,其實我是更想快快把壞人抓住,可是,現在的我,實在身體與心神都極度虛弱了。我倒在桌子上,看上去也根本成不了一個勇敢的警察助手了。
晚上,我躺在柯醫生旁邊,不過我根本不能入睡,只要剛眯起眼睛,就好像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影進來了……我馬上驚恐萬狀地睜大眼睛……
在這種情況下,警察叔叔們只好說讓我回去吧。後來聽說,由於我的瞎指認,把警察們忙乎了三天,才發現此“一高一矮”非那“一高一矮”,他們連高安師範的大門朝哪裡都不知道。這是兩個小偷,有作案動機,卻犯罪未遂,三天後放了。
這種案件,放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不要說探頭到處都是,就是憑那個蒙面罩,DNA一查一個準,還用得著來要我協助破案?而我也卻太不是一個英雄了。
蔡的二哥也來送我們,我與李子一起上了火車。我一直不敢與周圍旅客聊天,沉默地熬了一個晚上,終於,在一大早,看到了爸媽和蔡。
激動呀!可是我來不及哭,忙著搬行李,抱下李子。媽媽對著我只有一句話:“活著回來就好。”蔡說:“明天下了班,我就來看你。”
回到家裡,父母與兩個弟弟都圍著我坐,一邊看我喝著雞湯,吃著清蒸魚,一邊迫不及待地要聽我說說怎麼回事。
我也顧不上去睡一會兒,“奇遇記”的故事已經在心裡呆不住了,就嘶啞著嗓子,把怎麼遭遇“蒙面大盜”,如何“搏鬥”的情節拿出來,先講了一遍給他們聽。我發現父母是提心吊膽地聽著,可弟弟們卻像聽評書,津津有味。
自此,一連三週,我都是白天做一個“英雄”,給每天來看我的鄰居、朋友和親戚們“演講”;晚上卻得了“恐懼症”,縮在媽媽的邊上睡,還一再會驚醒,幻影幻覺厲害,那個“一高一矮”依舊在錯亂我的神經,我只好成了一個膽小鬼,做了“狗熊”而已。
蔡每天下班都會來。他現在實惠了,買了一輛腳踏車,騎來騎去。早上八點上班,下午四點半就下班,這段時間他顧不上做積極分子,拎著大包小包的吃食,先來安慰我了。
媽媽讓我們“躲”在裡面一間臥室去,就不用出去“壓”馬路了。
“你媽媽‘懂勁’格。”他說。
“啥格叫‘懂經?’”我不解地問。
“就是……”他突然發現我語言已經落後了,在上海幾個月,他開始融入了“海派”;就是走進了正在開放的環境裡了。
不過,他只是一笑而過。因為有一件頭等大事是急著要給我看的,他得了“新長征突擊手”的獎狀,那是儀表局發的。他說本來可以送到市裡去,但是,儀表局覺得他剛進廠,還是應該讓給老工人。
我已經很高興了,這是我們在為今後有機會可以調在一起努力鋪路的第一塊“石頭”,儘管這條路崎嶇曲折,溝壑交錯。
“我差點兒手就殘廢了……”我有點後怕地告訴他,
他倒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怕什麼,我不是突擊手嗎?就是因為手快,讓我來照顧你!”他又接著說:“還有,我已經說服了家裡,同意了我們的婚事。”
我高興地又說又笑,“碰到這件倒黴透頂的事,卻帶來了一個好處,我媽媽寫信去為我請假,學校準許我下學期在上海休養呢。”
“太好了,”蔡說,“我們可以一起好好準備一下了。”
我告訴他,我對這件事最不開心的是:當時就住在旁邊的人沒有來救我,還要汙衊來救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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