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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因禍得福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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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燦爛地笑了,舅舅的話為那時候還在刻苦尋路,囊中羞澀的知青,蓋上了最精彩的一塊“遮羞布”。但是,後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我發現,這塊“遮羞布”變了性質了,我真想告訴大家,我們那個年代多麼珍惜這塊“布”呀!

我的爸媽在完成了這些事後,從還剩下的錢裡面,特地拿出來了八百元,偷偷給了我。因為蔡買了一架兩百元的播放機後,窗簾也買不起了。我用紙貼在玻璃上。媽媽差點兒眼淚掉下來,說:“我的女兒,我要一樣對待。”

我來到了蔡家生活。

我是以一個“外地人”的身份,走進他家的。即便進了的是“寒門”,可還得低人三分。等蔡的婚假結束、他去上班後,我實實在在地體會出來了,“外地人”意味著什麼?

他的父母雖然同意了這門婚事,也是為了兒子,讓出了房間,自此他一家五口人,都蜷縮在一個角落裡了。

他們當著蔡的面,對我客客氣氣,可只要蔡不在,他們就都翻臉了,對我愛理不理,哪怕吃飯吃東西也不來叫我,我成了這個家的“透明人”了。

那時候,我的手正在長神經,哪怕對著面板吹一口氣都是痛的,更不要說浸冷水了。蔡很懂我,所以他每天下班回來,忙上忙下,為我燒飯做菜洗衣服。這麼一來,弄得他的家人對我更加惱火,一個女人,整天看書有什麼用?兒子八小時上班,回家還要這麼辛苦地來照顧她!他的家人也就看著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母親恨得就剩沒有出口罵人。

他家的房子是依在隔壁洋樓旁邊另外建造的小樓,沒有廁所。之前,有扇小門可以通到隔壁去如廁的。但是,那座洋樓歸了環衛所,成了辦公樓,於是,不再允許居民進出。沒有廁所就成了蔡家最麻煩的事。好在我是個“外地人”,這點兒苦吃得起,還不就是天天倒痰盂罐?只是不習慣在永嘉路上,一個上海的“上只角”,端個痰盂跑幾十米遠的地方。我感覺一路上都是異樣的目光,如芒針刺背。於是,我常會放在晚上去倒。如果蔡回來了,他就幫著我去倒,這又增加了他媽媽對我的不滿,老是嘀咕兒子,太寵著我了。可我,一到晚上,我與他兩個頭放在一個枕頭上時,我就開始對著他嘀嘀咕咕,說他爸媽對我處處冷眼。

他的“三夾板”做得真不容易,一聲不響,埋頭苦幹,幫我做了事,再幫父母做事,他家的馬桶成了他的任務了。還要照顧小李子。他就這麼用無怨無悔的付出,來減少家裡的摩擦。

我看著他每天默不作聲地辛苦幹活兒,就學著把怨言吞下肚子去了。

他呢?還是懂我,說著父母的不容易,也說著我的忍耐的不容易。

什麼是婚姻的幸福,我琢磨過,因為在物資上,我要什麼沒什麼,在精神上,我也是被冷漠的那個,那麼,我得到了什麼呢?

“他懂我,”這是一個非常無價的財富,“他為我常拂心塵,”就是我的另一種精神上的受益。有了這些,我的婚姻沒有成為“愛情的墳墓”,因為“懂”,我們最淳樸的感情一直在暢流中。

好像這種“懂”,放在那時的社會上,也一樣可以“流通”。他們單位的工會在春節前,評他本年度先進個人,事蹟就是:沒有將外地女友拋棄。

這種自我修煉來的“幸福生活”,也過得飛快。又一個學期要開始了。

但是,我們與所有新婚夫婦一樣,如膠似漆,怎麼捨得分離呢?於是,我又寫信去請假了。我問了“破案”的進度,並陳述了自己的傷勢依然處在不能自理的階段,也強調了精神上的不能解脫……言下之意……

還好,學校新校長剛進校,一切待興。而且,校長們還是對我十分同情,這事他們有責任的。公安局那兒也沒有新的進展情況。於是,校方又一次批准了我的帶薪請假。媽媽是一再感謝我們學校的寬宏大量,“你們的領導真是好人呀!”。

然而,我知道這種求來的一時平靜,一時的團聚,對我們來說,根本不是長遠之計,我們必須要付出努力,來實現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的目標。然而,怎樣努力呢?前面一片茫然。

從學校傳來了訊息,政治俞老師調回了上海。有兩個版本的傳說,一是她搞到了人才商調,二是她結婚了,開到了夫妻兩地分居的商調。這把我羨慕得不得了。引得我想入非非。還有與我同時留校的達同學,考取了研究生,也回了上海!更是讓我“四望起遐思,奔哪卻不知。”

不知道是誰提醒了我,我就吵著一定要去上海市府信訪辦,去找大領導幫忙,給我一個商調的名額吧。於是,大家拗不過我,蔡和媽媽陪我去的。

市府信訪辦一位同志接待了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親切和藹的他,就只想把自己心裡的渴望、委屈與不甘都說出來,絮絮叨叨,居然說個沒完。

他起先是坐著聽,後來就站起來走著聽,再後來,眼睛望著窗外聽……我終於沒有話可以再說了,他才回到桌子前,對我依然臉帶公事公辦的專業笑容,說:“你不就是想調回上海嗎?”

我覺得他太思路清晰,直奔主題而忽視了我表達的許多情感,心裡有點迷茫起來,但沒有任何理由不點頭呀,於是,我默然地點點頭,卻暗自覺得,我的話已經被他擱淺了,估計不會有下文了。

果然,他說:“這兒是沒有任何商調名額的,如果你們已經結婚,就可以向你丈夫所在單位申請。”

我們一行人懷著極大的希望來,這會兒失望地打道回府。但是,我與蔡和媽媽的感受是不同的。

媽媽說這位接待員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能夠那麼耐心地聽我說廢話,然後一語道破天機,他以後一定在仕途上大有前程。而蔡卻抱怨了我幾句:“你說了那麼多自己的想法,一句也沒有在點子上。”

誰也猜不到,我卻是有個非常稀奇古怪的感覺:為什麼我會如此喋喋不休?為什麼我會如此地虔誠?這是不是與佛教的信徒有點相同?在菩薩面前,祈禱著的人,一定與我是一樣的……傻乎乎地許著願,痴呆呆地還著願……,不管你嘮叨多少,菩薩就是不開口,如此,信徒們反而絡繹不絕地來,說呀說呀……究竟芸芸眾生是為了什麼呢?圖個保佑?許願成功?還就是為了吐出心結,把心平靜下來?

我一路走一路想:如果哪一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菩薩,一旦開口告訴了你真相的話……,信徒們就會與我現在一樣了,反而沮喪落魄,沒有了方向……,多奇怪的感受!

比我實際得多的蔡,馬上到單位裡去問詢和登記了。他回來告訴我一個訊息,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樣的資訊,好?還是不好?

他們工廠有夫妻分居的商調名額,有時一年一個名額,有時三年才一個。現在他們廠有一個已經排隊八年的老工人,還沒有解決呢。我們的商調只好登記在最後。

這個訊息,讓我忍也忍不住地流了半天的淚。

不是還有一條路嗎?考研究生?我也想去試試,但是,怎麼去考呢?達同學的導師是他父親的朋友。而我,連門與路在哪都不知道。

媽媽有辦法,她說找舅舅幫忙。

舅舅說:“好,人是要憑自己的志氣和努力!”沒有兩天,他介紹了一個人,是華東師範大學教務處的一個幹部。

這個老師很熱情,告訴我:今年他們有一個考研的學科,“外國教育史”沒有報滿,他可以以同等學歷幫我報考。但是,時間很緊張,只有兩個月了。要考試的科目有四個:外國教育史,世界通史,英語,與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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