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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冷(上)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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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便是一天,從清早到夜落。

回來時他身上飄著酒氣,可神態卻是清明的,冷冷看著素心,帶三分笑意。

“你等我嗎?”他問:“如今大局已定,我死我活都不會再有妨礙,你還等我做什麼?”

素心不語,垂頭隨他進了內室,立在床邊似根木柱。

晏青衫從她身側擦肩,不瞧她一眼,鑽進被褥開始假寐。

關節處疼痛難忍,他按捺住盡量不要翻覆。

“來人!”床邊素心突然高喊:“宣太醫,晏公子又吐血了!”

言畢就從懷裡抽出方羅巾來,咬破自家中指,看著鮮血將帕子一分分染紅。

“你做什麼!”晏青衫霍然起身,眼內燃著把火:“誰又吐血了?”

素心抬眼,將羅帕塞入他手心,冷冷發了話:“你,你又吐血,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只盼能見聖上最後一面。”

“我危在旦夕?”晏青衫冷笑:“我現在身子好的很,今天還喝了老多酒,吃了整整一盆子雪耳羹。哪裡危在旦夕?”

“你不知道固鄴關久攻不下嗎?”素心問他,字字如鐵。

晏青衫不語。

素心身體前傾,步步進逼:“梁思在軍內屢屢建功,已經升任副將,你不想蕭騁回轉,由他接掌部分兵權嗎?”

還是沒有回應。

場面開始有些尷尬冷悽。

許久後素心才發話,不過幾個字,卻正中晏青衫軟肋。

她說:“你不會忘了你身份,忘了三殿下曾對你有恩吧?”

晏青衫身子緩緩靠上床欄,眼中銳意頓減。

賀蘭珏對他有恩,他又怎會忘記。

彼時他蘇家有難,父親蘇輕涯被人誣陷落獄,是賀蘭珏在儲雲殿前立雪三日,令聖上終於下旨徹查,這才救了他閤家一十三口性命,還了他父親一個清白。

饒是賀蘭珏身子強健,那三日雪地長跪也要了他半條命,風寒在一個月後才徹底痊癒。

這恩情令他感沐,月下發誓畢生效力他的三殿下,縱挫骨揚灰永不言悔。

這恩情令他萌發此生唯一一次感情,從少年時的蒙朧,到後來的痴惘,步步織網將他困頓。

愛,這感情該稱作愛嗎?

起初應當是,那麼如今呢?

這個問題他從不願去想,現在也是,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些質問,會忍不住拿賀蘭珏和蕭騁比較。

“我沒忘。”他終於發了聲:“可是於我有恩的不止賀蘭珏一人……”

“你覺得自己受了許多委屈是不是,所以有資格心生怨忖?”那頭素心緊聲將話接了過去。

“那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她問:“知不知道月氏國女主其實是個兩百斤的胖女人?”

這話不免叫晏青衫有些動容,剛想開口細問,那廂卻有宮人通傳,說是太醫到了。

他只好斜身躺下,放棄掙紮,配合太醫診脈。

這通脈診了很久,太醫的眉頭越蹙越緊,額頭漸漸布滿細密汗珠。

“怎樣?”那頭素心追問,手間早捏住銀票準備買通他。

太醫起了身,拿帕子不住抹汗,期期艾艾迴道:“脈相微而促,不……大好,很……不好,怕是,怕是……很難過得了這個冬。”

蕭騁臨行前將晏青衫身體託付給他,眼下情況不妙,他自然是緊張的很。

這結果倒是出乎素心預料,她望住晏青衫,一時間竟是失了語。

命不久長,這句如今竟不是謊話,而是冷冰冰的事實。

“素心你寫封信吧,勞請聖上回轉見我最後一面。”晏青衫臥在床間發話,顏色如雪似抹遊魂:“還有王太醫你那藥不必開了,那勞什子大補元丹,我一顆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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