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平生 (第2/2頁)

“是你…”青陵茫然抬起臉。

長睫被淚水打濕，眼眶洇著紅，臉上還帶著淚痕，那樣清雋漂亮的一張臉，如今哭得這麼可憐。

商長珩用指腹蹭上柔軟溫熱的臉頰，為他拭去淚，低聲說：“那是我記得的全部了，我跟在你身邊，你早晚也會親眼見到，所以我…”

他忽然解釋不下去了，看著這樣傷心的青陵，商長珩心想我真是個畜生。

入夢。

是邪祟的手段。

青陵抽噎著搖了搖頭，他抓緊了商長珩冰冷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對不起。”商長珩澀然低聲，“對不起，青陵。”

“沒有對不起。”青陵搖了搖頭，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撫了下商長珩的臉頰，含著淚小聲，“是你受苦了。”

商長珩在那一瞬間啞然無言。

青陵是真的愛他，坦誠赤裸。

不過是片刻的失神，青陵已經撫著他的臉頰吻了上去，商長珩攬著他的腰垂首將這個吻加深，恨不得將清瘦溫熱的青陵掰開揉碎了融在自己的懷中，待他吻罷，喘息急促的青陵總算止住了淚，只是唇卻濕潤潤的泛著紅。

“我總是讓你哭。”商長珩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青陵溫軟的臉頰，低低地嘆了口氣，“青陵，我真的…”

我真的想讓你不再掉眼淚，往後餘生…都能在人間平安快樂地活著。

可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諷刺，他哪裡有資格說。

“不說這些了。”青陵摟著商長珩的脖頸，輕聲問：“你想帶我去麓原，不止是想回去看看，對不對？長珩，你的因果還沒有了結，是麼？”

青陵說得是麓原，當年大周王都的名字，而非如今的古都麓城。

他們面頰相貼，親暱地相擁。

商長珩輕聲說：“對，我的心…商長筠用它茍活千年，我得拿回來。”

“那顆心…”青陵忽然握緊了商長珩的手，他連忙問，“商長筠可以…你也可以是不是？”

“青陵。”商長珩露出了無奈又悲哀的笑，“他也不是全然活著的，縱然有那顆不知修行了幾世才得來的心，被奪舍的身體也會逐漸腐爛，何況…他奪舍的是活人。”

換言之，商長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有人替他死了。

“那算了。”青陵也沒有太失望，“我們去麓原做什麼？”

“去了結所有的事。”商長珩忽然抬頭望向天際，東方浮白，長夜將盡，他輕輕撫著青陵的長發，“那些本該在千年前就了結的事。”

那之後呢？

商長珩沒說。

青陵也沒問。

旭日初昇，天光墜入人間，青陵有些睏倦地打了個哈欠，靠在商長珩的肩上說：“我要再睡一會兒，我們多久能到麓原啊？”

“慢慢走，不著急。”商長珩握著青陵的手，攬他在懷，又扯來了方才青陵睡醒後滑落下去的毯子，將人嚴嚴實實地裹緊了，“抱你睡。”

商長珩如今照顧青陵也已經很順手了，連為他裹毯子都嫻熟地一氣呵成。

青陵半張臉都縮在毯子裡，這次在商長珩懷裡睡得很安穩，沒有做夢。

再睜眼時已經是晌午了，商長珩不知帶他進了哪個小鎮，天光晴好，鎮上也熱鬧著，他竟是被人聲嘈雜喚醒的。

“長珩？”青陵從毯子裡掙出兩條手臂來，發覺周圍行人匆匆，竟然沒人發現這馬車前頭坐著的人縮在毯子裡睡覺，一時茫然地問道：“我們來這兒幹嘛？”

“走到這兒了啊。”商長珩輕輕笑了聲，“總比在深山老林荒郊野嶺要好吧？”

“那…我們？”青陵狐疑地瞧他。

“我們？”商長珩故意頓了下，才接著說：“走到哪就在哪瞧一瞧吧，我也沒好好地看過現世呢，你不是一直想好好遊歷？”

青陵眨了眨眼，輕輕地應下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