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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茉的聲音飽含無奈:“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情愛只是生活裡極小的一部分佔比。就像你不會為我放棄複仇,我也不會停留在原地等你,我們都有各自的新生活。”
“錯過就是錯過,虛無縹緲的破鏡重圓其實是童話故事。”
“方羨,你一直比我聰明,也會比我更果斷地往前看。”
方羨不停地搖頭,洶湧的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涕泗橫流,竟然在此刻哭得像是崩潰的無助的小孩子,只會不停地重複:“我不要往前看...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方羨伸出剋制到幾近痙攣的手臂,想要擁抱她,卻又害怕她的抗拒會讓他那顆已經被紮穿的心徹底碎裂,掙紮許久,才虛虛攬上她的肩頭。
不知道從哪穿出來的冷意不停地穿過他的指縫,讓他懸在虛空的手臂幾乎支撐不住。他抓不住指尖的空氣,自然也抓不住比空氣更鮮活的她。
心髒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周茉奇異地感同身受方羨此刻的痛苦。明知不可為,可她忍了又忍,還是不受控地伸手拂過他的眼角,任由那些帶著熱度的淚水沾濕她的手心。
“不要哭。大年初一的時候哭,不是一個好的開頭。”喉嚨裡傳出的聲音難聽得像是另一個人的,把周茉嚇了一跳,她這才發現原來她的視線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模糊起來。
周茉的指尖彷彿是擁有魔力的鑰匙,只是輕輕的觸碰就足以讓方羨的靈魂感到顫動。那些被關押的洶湧澎湃的情感瞬間被開啟閥門,他再也無法剋制隱忍的慾望,拿出畢生最兇狠的力道攬住她,像是要把她嵌進他的身體裡。
或許他們本就是一塊缺失的拼圖,需要緊緊地擁抱對方才能完整。
這個久違的擁抱讓兩個人都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方羨低頭將頭埋在她的肩窩,像是倦鳥終於找到了安穩的歸巢。
理智和情感不斷交鋒,周茉的手心被她掐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深深的指甲印,她既沒有辦法推開他,又沒辦法伸手攬住他,保持現狀是她對命運最大程度的妥協。
周茉的肩窩很快被無聲的淚洇濕,方羨嘶啞著聲音呢喃:“周茉,你還愛我嗎?”
周茉垂眸盯著地上那兩道交融為一體的影子,只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剛分手那段時間,夜晚散步時踩著自己的倒影融入地上斑駁的樹影的時刻,天空漆黑,地上影影綽綽,影子融入又分離,上演世間所有關系的本質。
回應方羨的是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周茉無疑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但她同樣清楚,人生路漫漫,愛情只是人際關系的組成部分之一。
方羨出現在她最明媚最清澈的十年裡,她固然只付出了幾分的愛意,但她發現那樣少的愛,已經是一向奉行最愛自己原則的她所能給出的最多。所以她才久久不能釋懷,時至今日仍然說不出對他已經斷情絕愛的狠話。
為一個人痴心等待三年五載,在言情小說裡是輕而易舉、彈指一揮的事情,然而在現實裡經歷過失戀的人都知道,這樣漫長無止境的等待是一件多麼絕望多麼不現實的事情。
周茉的愛不足以支撐這樣漫長的等待,理智更不容許她放縱自己陷在原地,所以他們只能這樣被命運繼續推著往前走,消失在彼此的未來裡。
耳邊的啜泣聲放大,周茉貪戀地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味,伸手抹了一把眼淚,鼓起所有勇氣去推開這個越界的擁抱。
然而方羨抱得那樣緊,她怎麼也推不開他。
她越是用力,他就擁得越緊,任憑她怎麼拳打腳踢,他都不願意松開這個來之不易的擁抱。
拳頭一下又一下,砸在方羨身上,又砸在他那顆早已千錘百煉的心上。
面子是什麼,驕傲是什麼,在此刻完全不值得一提。方羨像是被擰開了身體的水龍頭,只會強硬地摟著他的愛人,泣不成聲地重複:“別離開我...”
渴求的閥門一旦被開啟就再也合不上,他想把她徹底撕碎,揉進骨血裡,讓他們再也不能分離。
在劇烈的掙紮過程裡,周茉被迫用手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方羨的身體,她才發現他竟然比過去瘦了那樣多。聯想起他現在要吃安眠藥入眠,遲緩的痛意一下又一下地切割她脆弱的神經。
周茉像是被撕裂成兩半,一半由理智支配,繼續發了瘋地掙紮,另一半由情感支配,止不住地流涕痛哭,哭到後面差點背過氣去。
方羨自然感受到她呼吸頻率的異樣,匆忙騰出手給她拍背,幫助她緩過那股抽噎的勁頭。
周茉卻趁著他鬆手的空隙,徹底掙開他的懷抱。逃一樣後退幾步,一隻手急於拭去臉上的淚水,另一隻手伸手做了個阻攔的動作:“別過來,我求你!”
方羨僵立在原地,手足無措地望向她。那張臉上布滿淚痕,圓領衛衣領子被扯歪,頭發被她揪得亂七八糟,與往日社會精英的形象大相徑庭。
周茉也沒好到哪去,蓬頭垢面的。濕潤的兩頰粘連上許多淩亂的發絲,混著淚水的黏膩,她急於撥開那些淩亂的頭發,顫抖的手卻怎麼也撥不幹淨。
“我們越界了,不要再過來...不要讓我覺得你惡心。”扔下這句分量不輕的話,周茉逃一樣倉皇地離開了客廳。
回到主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關上房門的時候,周茉臉上的表情還沒能收斂好,心髒不尋常的響動在這樣安靜的夜晚格外清晰。好在臥室一片黑暗,郭彥今均勻的呼吸聲讓她的神思逐漸安定下來。
在這個完全黑暗的房間,周茉終於可以放縱手腳酸軟的自己,無力地靠在牆上,一點一點地拾起散亂的理智,努力拼湊回那個無堅不摧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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