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第3/4頁)
陳顯瑩在那邊和戚彧過家家,何宇浩被停職之後只能回家借酒澆愁。
實際上他一共也沒喝幾瓶,他是真的不喜歡喝酒,也不明白為什麼人們總是在遭受挫折之後把自己灌醉減輕痛苦,他認為在酒水侵蝕味蕾的時候,痛苦就已經加重了。
沒有任何事情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自己在東北這些年,從上大學開始,逐漸瞭解東北愛上東北,到最後決定留在東北。
夏昊帶他體驗過東北的各種文化和風土,帶他見了熱氣騰騰的大鍋灶和緘默深沉的黑土地,也帶他領略和駕馭職場。
三年前他正式接管沂春分部的時候,還是個心高氣傲的大小夥子。
他認為自己可以帶領分部創造奇跡,也可以在東北娶妻生子,有一個安穩幸福的家。
他認為自己不會再和南城的種種産生交集,包括面熱心冷的親戚和為了責任定時向他輸送關心的父母,包括衣服幹不了雪卻化得快的冬天,包括不斷把他的期望丟在地上碾壓的童年和如夢似幻的青春。
可是故鄉就是故鄉啊,人一生下來在哪兒,身上就有了這個地方的烙印。有時獨自走在大街上,耳邊傳來模糊而熟悉的鄉音,還是不自覺地轉頭,那個站在西式教堂門前笑著拍照的女孩子,也許前幾天還在剛下過雨的南長街差點滑倒,或者被囍福記賣的玉蘭餅甜到牙掉。
大排檔裡酒瓶相撞的聲響彷彿夢想破碎在耳畔,夜深人靜獨守孤燈又覺得滿地的燈光如江河奔湧把他的心神送回故土。
給何雨晴發了條資訊告知,隻身回到了南城。
他坐在南城的米思總部大樓的對面咖啡廳裡待了整整一天,沒有等到陳顯瑩的出現。
這些天他沒有聯系過她,她也沒有找過他,兩個人的關系在那天看似正常的對話之後凝滯,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以什麼樣的口吻對她說出事件發生的緣由。他想像每一次一樣用懷抱接住她的奔赴,可是她並沒有給他機會。
苦命的是,他連她在南城的住址也不知道,只能坐在寫字樓前傻等。
可是就算她出現了,又要怎麼彌補虧欠她的一切,怎麼心存底氣的對她說我們可以從頭來過。我還是會給你一個很好的將來。
這些話他都說不出口,也許是他害得她心血白費,也許是他害得她負債累累,也許是他害得她滿腔委屈沒法開口,害得她被鎖困進陳舊的思念,見天見地見眾生卻只能把薄片一樣的“他”放在心尖。
望不到盡頭的異地戀情,就像一塊發臭發硬的口香糖,要靠雙方不斷咀嚼過往,不斷用難以附加的甜蜜來填充“他愛我”的空殼。
她或許需要一份更加充盈,更拿得出手的愛來接續她幸福的人生。
於是他打出那個電話,站在以為她在頭頂的樓下:
“陳顯瑩,我們分手吧。”
從此兩個人彷彿緣分耗盡,何宇浩消磨無所事事的日子的方式就是走遍所有陳顯瑩可能出現的地方,在蓄謀已久之下不期而遇,說一句“好巧啊”,再以正式告別為由給她一個擁抱。
他渴望見她,他沒有說不愛她,他想聽到她尾音飄飛的方言,想看她斜挎著帆布包向他奔來邀請他共度週末,想在這樣悶熱的一個夏天給她打遮陽傘,想趁她睡著親吻她闔上的眼睛,等待她眸中的花蕾。
可她再沒出現過。
這個不大不小的南城,每天都有無數人群從他身邊川流不息地經過,他在裡面哀求那個唯一的身影。只等到與他無關的笑語和響在喉嚨裡的嘆息。
“兄弟,失戀了不找兄弟喝酒,坐在這兒看公交車,等新桃花運?”唐鵬知道他回南城,一通盤問,才把他攔在了一個公交車站。
何宇浩坐在站牌邊,不看公交車頂上的數字,倒看車上下來的人,他記得她給他發過等車的照片,好像就是這個站臺。
“別煩,舊桃花還沒了結。”
“還沒了結?這都快一個月了,你放不下也不聯系人家,就滿南城的瞎碰,等你碰上了,人家孩子都抱倆了!”
他任他力道不輕地拍他的肩膀,翻了個白眼,想讓他滾開。
唐鵬更是直接拽著他上自己的車:“走啊,上我家去,正好楊枝也讓他老婆趕出來投奔我了,咱哥仨今天聚一聚。”
對哦,楊枝回來了,他還沒見過。
他沒耐得住好友重逢的誘惑,況且他確實還欠自己一場失戀後的酩酊大醉,最後還是跟唐鵬上了車。
楊枝一見他面就戳他痛處:“怎麼了,還說回來要見見你女朋友,怎麼這麼快就分了,”
何宇浩是個輕易不談戀愛,談起來就很專情的人,活到現在也就談過兩個人。這一任楊枝不知道,和李榮格分手,可是讓他鬱郁寡歡了好長時間。
“你還不是讓老婆趕出來了。”他試圖反擊。
“什麼叫趕出來,唐鵬,你跟他說我是被趕出來的?我明明是自己離家出走的好不好?”
唐鵬把冰箱裡的啤酒往茶幾上搬:“是,是嫂子把門鎖上了,你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的。”
這句話說完,他和何宇浩相視大笑。楊枝擺出生氣的樣子,狠狠拍向了唐鵬還沒來得及放在沙發上的屁股。
“哎,快三十了能不能別這麼幼稚。”他轉頭警告他。
何宇浩也湊熱鬧,趁他說這話的工夫從另一邊又給了他屁股一下。
氣得唐鵬拿筷子抽他:“你也來!你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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