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 徐老僕義憤成家 (第3/10頁)
中的鮮血,往外直噴,自此也成了個嘔血之疾。將書籍盡皆焚化,口中不住的喊
叫杜亮,病了數月,也歸大夢。遺命教遷杜亮與他同葬。有詩為證:納賄趨權步
步先,高才曾見幾人憐?當路若能如杜亮,草萊安得有遺賢。
說話的,這杜亮愛才戀主,果是千古奇人。然看起來,畢竟還帶些腐氣,未
為全美。若有別樁希奇故事,異樣話文,再講回出來。列位看官穩坐著,莫要性
急,適來小子道這段小故事,原是入話,還未曾說到正傳。那正傳卻也是個僕人,
他比杜亮更是不同,曾獨力與孤孀主母,掙起個天大家事,替主母嫁三個女兒,
與小主人娶兩房娘子,到得死後,並無半文私蓄,至今名垂史冊。待小子慢慢的
道來,勸諭那世間為奴僕的,也學這般盡心盡力,幫家做活,傳個美名;莫學那
樣背恩反噬,尾大不掉的,被人唾罵。
你道這段話文,出在那個朝代?什麼地方?元來就在本朝嘉靖爺年間,浙江
嚴州府淳安縣,離城數里,有個鄉村,名曰錦沙村。村上有一姓徐的莊家,恰是
弟兄三人。大的名徐言,次的名徐召,各生得一子。第三個名徐哲,渾家顏氏,
到生得二男三女。他弟兄三人,奉著父親遺命,合鍋兒吃飯,併力的耕田。掙下
一頭牛兒,一騎馬兒。又有一個老僕,名叫阿寄,年已五十多歲,夫妻兩口,也
生下一個兒子,還只有十來歲。那阿寄就是本村生長,當先因父母喪了,又無力
殯殮,故此賣身在徐家。為人忠謹小心,朝起晏眠,勤於種作。徐言的父親大得
其力,每事優待。到得徐言輩掌家,見他年紀有了,便有些厭惡之意。那阿寄又
不達時務,遇著徐言弟兄行事有不到處,便苦口規諫。徐哲尚肯服善,聽他一兩
句;那徐言、徐召是個自作自用的性子,反怪他多嘴擦舌,高聲叱喝,有時還要
奉承幾下消食拳頭。阿寄的老婆勸道:“你一把年紀的人了,諸事只宜退縮算。
他們是後生家世界,時時新,局局變,由他去主張罷了!何苦的定要多口,常討
恁樣凌辱。”阿寄道:“我受老主之恩,故此不得不說。”婆子道:“累說不聽,
這也怪不得你了。”自此阿寄聽了老婆言語,緘口結舌,再不干預其事,也省了
好些恥辱。正合著古人兩句言語,道是:閉口深藏舌,安身處處牢。
不則一日,徐哲忽地患了個傷寒症候,七日之間,即便了帳。那時就哭殺了
顏氏母子,少不得衣棺盛殮,做些功果追薦。過了兩月,徐言與徐召商議道:
“我與你各只一子,三兄弟到有兩男三女,一分就抵著我們兩分。便是三兄弟在
時,一般耕種,還算計不就。何況他已死了,我們日夜吃辛吃苦掙來,卻養他一
窩子吃死飯的。如今還是小事,到得長大起來,你我兒子配婚了,難道不與他婚
男嫁女,豈不比你我反多去四分。意欲即今三股分開,撇脫了這條爛死蛇,由他
們有得吃,沒得吃,可不與你我沒幹涉了?只是當初老官兒遺囑,教道莫要分開。
今若違他言語,被人談論,卻怎麼處?”那時徐召若是個有仁心的,便該勸徐言
休了這念才是。誰知他的念頭,一發起得久了,聽見哥子說出這話,正合其意。
乃答道:“老官兒雖有遺囑,不過是死人說話了,須不是聖旨,違背不得的;況
且我們的家事,那個外人敢來談論!”徐言連稱有理。即將田產傢俬,都暗地配
搭停當,只揀不好的留與侄子。徐言又道:“這牛馬卻怎地分?”徐召沉吟半晌,
乃道:“不難!那阿寄夫妻年紀已老,漸漸做不動了,活時到有三個吃死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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