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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卷 徐老僕義憤成家 (第2/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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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亮有個遠族兄弟杜明,就住在蕭家左邊,因見他常打得這個模樣,心下到

氣不過,攛掇杜亮道:“凡做奴僕的,皆因家貧力薄,自難成立,故此投靠人家。

一來圖個現成衣服,二來指望家主有個發跡日子,帶挈風光,摸得些東西,做個

小小家業,快活下半世。像阿哥如今隨了這措大,早晚辛勤服事,竭力盡心,並

不見一些好處,只落得常受他凌辱痛楚。恁樣不知好歉的人,跟他有何出息?他

家許多人都存住不得,各自四散去了。你何不也別了他,另尋頭路?有多少不如

你的,投了大官府人家,吃好穿好,還要作成趁一貫兩貫。走出衙門前,誰不奉

承!那邊才叫:‘某大叔,有些小事相煩。’還未答應時,這邊又叫:‘某大叔,

我也有件事兒勞動。’真個應接不暇,何等興頭。若是阿哥這樣肚裡又明白,筆

下又來得,做人且又溫存小心,走到勢要人家,怕道不是重用?你那措大,雖然

中個進士,發利市就與李丞相作對,被他弄來坐在家中,料道也沒個起官的日子,

有何撇不下,定要與他纏帳?”杜亮道:“這些事,我豈不曉得?若有此念,早

已去得多年了,何待吾弟今日勸諭。古語云:良臣擇主而事,良禽擇木而棲。奴

僕雖是下賤,也要擇個好使頭。像我主人,止是性子躁急,除此之外,只怕舍了

他,沒處再尋得第二個出來。”杜明道:“滿天下無數官員宰相,貴戚豪家,豈

有反不如你主人這個窮官?”杜亮道:“他們有的,不過是爵位、金銀二事。”

杜明道:“只這兩樁盡勾了,還要怎樣?”杜亮道:“那爵位乃虛花之事,金銀

是臭汙之物,有甚希罕?如何及得我主人這般高才絕學,拈起筆來,頃刻萬言,

不要打個稿兒。真個煙雲繚繞,華彩繽紛。我所戀戀不捨者,單愛他這一件耳!”

杜明聽得說出愛他的才學,不覺呵呵大笑,道:“且問阿哥,你既愛他的才學,

到飢時可將來當得飯吃,冷時可作得衣穿麼?”杜亮道:“你又說笑話,才學在

他腹中,如何濟得我的飢寒?”杜明道:“元來又救不得你的飢,又遮不得你的

寒,愛他何用?當今有爵位的,尚然只喜趨權附勢,沒一個肯憐才惜學。你我是

個下人,但得飽食暖衣,尋覓些錢鈔做家,乃是本等。卻這般迂闊,愛什麼才學,

情願受其打罵,可不是個呆子?”杜亮笑道:“金銀我命裡不曾帶來,不做這個

指望,還只是守舊。”杜明道:“想是打得你不爽利,故此尚要捱他的棍棒。”

杜亮道:“多承賢弟好情,可憐我做兄的。但我主這般博奧才學,總然打死,也

甘心服事他!”遂不聽杜明之言,仍舊跟隨蕭穎士。

不想今日一頓拳頭,明日一頓棒子,打不上幾年,把杜亮打得漸漸遍身疼痛,

口內吐血,成了個傷癆症候。初時還勉強趨承,以後打熬不過,半眠半起。又過

幾時,便久臥床蓆。那蕭穎士見他嘔血,情知是打上來的,心下十分懊悔!還指

望有好的日子,請醫調治,親自煎湯送藥。捱了兩月,嗚呼哀哉!蕭穎士想起他

平日的好處,只管涕泣,備辦衣棺埋葬。蕭穎士日常虧杜亮服事慣了,到得死後,

十分不便,央人四處尋覓僕從,因他打人的名頭出了,那個肯來跟隨?就有個肯

跟他的,也不中其意。有時讀書到忘懷之處,還認做杜亮在傍,抬頭不見,便掩

卷而泣。後來蕭穎士知得了杜亮當日不從杜明這班說話,不覺氣咽胸中,淚如泉

湧,大叫一聲:“杜亮!我讀了一世的書,不曾遇著個憐才之人,終身淪落。誰

想你到是我的知己,卻又有眼無珠,枉送了你性命,我之罪也!”言還未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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